月皊坐在車廂角落裡,抬起眼睛來端詳著江厭辭。他垂著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那些話壓在月皊心裡猶豫了那樣久,如今說出來也是那樣堅決,毫無迴轉的餘地。
既然已經決定,又何必再這樣頻頻望過去。
月皊默默收回視線,望著自己的足尖,強迫自己不去看三郎,不去關心他的喜怒。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洛北郡王府。又沉默地先後下了車輿,繼續沉默地往觀嵐齋去。
眼看著快要走到觀嵐齋,月皊終於鼓起勇氣小聲說:「那、那我去榮春……」
「不是要放妾書?」江厭辭沉聲。
月皊怔了怔,才低低地「哦」了一聲,繼續默默跟在江厭辭的身後,跟著他進了觀嵐齋。
江厭辭沒有去書房,而是直接進了寢屋。
月皊亦跟進去。
她咬咬唇,小聲:「我幫三郎研磨?」
江厭辭閉了眼睛,再睜開,用平靜的語氣開口:「過來。」
月皊走過去。
江厭辭忽然轉身,單手握住月皊的腰,將人轉過身去,又用力一堆,讓月皊趴在桌子上。
江厭辭蜷起的指握了握再展開,他抬手,在月皊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冷聲:「你要什麼東西?」
月皊眼睛紅紅的。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哭,緩了緩情緒,才儘量用平緩的語氣,堅定地說:「放妾書……」
軟軟說了這麼一句,她深吸一口氣,又提高音量用更重的語氣:「我要放妾書!我要離開你!你打死我我也要走!」
月皊這最後一句話屬實有點扎人,好似把江厭辭看成了打罵虐待她的人。
江厭辭修長的指蜷起再展開,展開又握緊,幾次之後,終是沒忍得再打她一下。
他鬆開摁著月皊肩頭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冷聲道:「好。我這就去給你寫。」
江厭辭再看了月皊一眼,轉身大步往外走,往書房去給她寫放妾書。
月皊默默聽著江厭辭的腳步聲遠去,她的身子無力地滑下去,整個人丟了魂兒一樣跌坐在地上,脊背靠著桌子腿兒。
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雙手,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無聲地開始哭。淚水很快弄濕了她的手心。
「娘子!娘子!江二爺案子結了!」花彤氣喘吁吁小跑著進來,見到月皊坐在地上哭,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扶月皊。
月皊抓著花彤的手,問:「怎麼判的?」
「江二爺夫婦被打進天牢秋後問斬,當年直接參與的人同罪。幾位少爺們倒是放回來了。」花彤說,「押送江二爺夫婦的囚車正經過前街。」
月皊呆怔了一會兒,立刻爬起來,快速往外跑。
「娘子你幹什麼去呀?」花彤急急追上去。
月皊從未跑得這樣快過。她一口氣跑出江府,又跑進前街的鬧市,去追那輛囚車。
囚車故意走得不快,圍觀的百姓幸災樂禍朝囚車砸東西。
「等一等!」月皊顧不得旁人的眼光,拼命地往前跑。
磚路濕滑,她跌倒在地,顧不得疼痛,很快爬起來繼續去追囚車。
圍觀的百姓瞧見了她,認出她,立刻議論紛紛。
這處的事情驚動了押送囚車的官員,官員喊停囚車,坐在馬背上詫異回望。
月皊終於追了上去。她死死握住囚車的鐵欄杆,睜大了眼睛望著裡面的江二夫人。
「二嬸娘,我的生母是什麼人?她現在在哪兒?」
囚車裡的憔悴狼狽的江二夫人抬起頭,盯著月皊看了一會兒,忽地笑了。
「在哪?當然是死了。」
月皊雙唇顫了顫。分明她心裡早就有了心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