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江厭辭回來了。
月皊坐在開著門與窗的方廳,時不時望向小院的門口,江厭辭出現在院門口時,她立刻發現。月皊歡喜地起身,快步走出去,立在簷下望著他逐漸走近。
「三郎,回來了。」她望著他,去瞧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昨天答應的事情。
「需要回去換衣服嗎?」江厭辭立在階石下,問道。
月皊反應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才連連搖頭:「隨時都可以走。」
「走吧。」江厭辭連屋子也沒進,轉身就走。
月皊趕快跟上他。
江厭辭將月皊送到一處宅子,他並沒有留下,留下一句「晚上來接你」,便匆匆離去。
月皊瞧見離娘憔悴的模樣時,急急在床榻邊坐下,拉著離孃的手,問:「怎麼就落水了?現在好些了沒?還燒不燒?」
「已經沒有事了。」
離娘有些急切地問:「聽說四殿下被打進了天牢,是真的嗎?」
月皊點頭,說:「四殿下不知為何要陷害大殿下,如今被揭穿,被聖人去了皇籍。」
離娘神情有些恍惚,繼而浮現幾許自責與悲痛。
「是我壞了他的事情……」離娘喃喃著。
她那雙天生的媚眼,此時只剩下濃濃的悲慼。她真恨不得自己葬身在水中,死前透過飄搖河燈再望他一眼,也算是幸事。
「什麼事情?」月皊疑惑不解,「你在說大殿下嗎?」
離娘緩緩搖頭,不願多說。
月皊沉默起來。她以前不懂離娘對大殿下一往情深,卻又不願入府。如今倒是懂了幾分。
月皊柔聲勸著:「你不要多想,要先照顧好自己。等你好了,咱們還要一起開香粉鋪子呢。」
她又說:「以後姐姐搬到我那裡住吧。我一個人也孤單。」
離娘望過來,疑惑地想問什麼,片刻沉默之後又什麼都沒問,緩緩點頭。
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江厭辭過來接月皊回家。車輿到了江府大門前,江厭辭將月皊抱下馬車,卻並沒有一同進府,行色匆匆地轉身,走進夜色裡。
月皊靜立在簷角紅燈籠下,遙遙望著江厭辭逐漸遠去的背影。她喃喃:「怎麼忽然就這麼忙了呢?」
接下來幾日,江厭辭都是這般早出晚歸。月皊時常睡著了他還不見他,晨醒後又不見了他的身影。偶爾見到人,見他略帶疲憊的神色,月皊沉默地給他胳膊上的傷處換藥,有些話總是說不出口。
這一日,江厭辭難得天還沒黑就回來。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月皊正坐在方廳裡,握著小鑷子往簪子上粘珍珠。她抬眼,忽見江厭辭的身影出現在小院門口。她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天色,確定還未天黑,她重新將目光挪到江厭辭的身上。
月皊捏了捏發麻的手指頭。她起身,走到門口,懶懶倚著門邊,遙望著江厭辭走過來。
江厭辭走路的時候步子很大,身姿挺拔,步履間帶著幾分果決的味道。月皊很喜歡三郎朝自己走來的身姿,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心之感。
江厭辭亦看見了立在門口的纖細身影。
他還未走近,令梧急匆匆從後面追上來,遞上一封信。江厭辭幾下拆了信,一邊看信一邊往前走。
月皊望著他,驚訝地看見江厭辭看了那封信後,臉上浮現了笑容。
江厭辭走到門口時已看完信將信收了起來。他用一雙帶笑的眼睛望著月皊,忽然探手撐在月皊的後頸,低頭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三郎……」月皊嚇了一跳,急急伸手抵在江厭辭的胸膛。
江厭辭親了她一下便移開了唇,道:「明日帶你去參加一場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