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慢望著月皊的舉動,恍惚回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若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的妹妹還是曾經那個天真無憂的人多好。
不過她瞧著月皊如今也會好奇地瞧熱鬧,不似冬日時懼怕見人的模樣,江月慢心裡慢慢有了點欣慰。
所有的傷痛,都在逐漸變成過去。
「阿姐,你看外面有好多花燈。比上元節的時候還要多呢。」月皊回眸,眼底含笑。
江月慢將手搭在她的小臂上,柔聲:「昨日李淙找過我,他想見你一面。」
月皊微怔,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了。
江月慢道:「他就在前面等你。不過他也說了,若你不想見他也沒關係。」
月皊回頭,重新望向連綿不斷的花燈。
一盞又一盞琉璃燈,皆做成小圓亭的模樣。一陣溫柔的風吹過來,整條街道簷角上懸的無數琉璃燈隨風飄動著。
月皊終於想起來自己剛剛為什麼會被這些紅色的琉璃燈吸引了目光,怪不得這樣燈籠這樣眼熟。
李淙立在雲橋樓的頂層,雲橋樓是九環街最高的地方。他立在這裡,可以將整個熱鬧的九環街盡收眼底。
這裡,是他第一次見到月皊的地方。
他向下望去,像曾經那樣,望向下方一眼望不到頭的花燈。紅色的燈海浮動著。
那一日,月皊的臉從彩色的琉璃燈下露出來,她彎著一雙眼睛,眼裡掬著一捧明燦的星子。她仰著一張笑靨,向身邊的江月慢去指掛在高處的花燈。
她抬起的纖指,好似也鍍了一層春日的柔光。
李淙不知道月皊今日會不會來。他想見她,他有話想再問她一遍。半個月,他總算將身體養得稍微好些,不至於用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麵容面對她。
李淙將日子選在今天,將地方選在這裡。
歡喜也好,黯然也罷。都該在這裡。
許久沒有風,簷角和路柱上的花燈都安靜下來,與李淙一起等待著。
風忽起,無數的琉璃燈在一瞬間活躍起來。
李淙抬眸,在歡快飄搖的盞盞花燈下,看見了月皊。
月皊彎腰,撿起被風吹落在地上的一盞琉璃燈。她捏著提繩,輕轉著這盞琉璃燈,瞧得專注。
她還沒有看見李淙的身影,但是她沒有尋找,她立在這裡,等待著。
她終於在紅色燈海里看見了李淙。他一身月白長衫,玉帶束腰身,腰側懸一枚白玉。
是初見時的模樣。
李淙緩步朝月皊走過來,他立在月皊面前,朝她伸出手。月皊便將手裡的琉璃燈遞給了他。
李淙側轉身,拿起路邊的掛燈杆,將這盞琉璃燈高高懸掛。
月皊仰著頭,安靜地望著他將這盞琉璃燈掛起來。這站琉璃燈終於和其他的花燈匯在一起,也可以隨風輕輕地晃了。
李淙抬目凝望了片刻,才收回視線。他望向身側的月皊,溫聲開口:「現在我可以再問你一次了。我不是太子了,你願不願意和我離開長安?」
月皊收回望著花燈的視線,她將目光落在李淙的雙眸,慢慢蹙了眉。
李淙忽然很倉促地補了一句:「別多想,我不做太子,不是因為你。」
不全是因為你。
實話不能言,他不能讓她胡思亂想。她總是那麼容易胡思亂想,再自責。
李淙凝望著月皊,所有的深情被壓制,他只允許自己用一雙溫柔的眼睛望向她。
「如果你喜歡洛北,我陪你回故土。祥林郡也不錯,那裡四季如春,沒有寒冷的冬天。還有湘元也很好,那裡口味偏甜。你喜歡的幾種甜點都是出自那裡。」
「我請殿下吃透花餈吧。」月皊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