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虛偽的同
性愛,那不太冤嗎?照現在講戀愛的學說而論,或者從靈到肉,或者從肉到靈,或
者靈肉一致。要說同性愛,當然完全屬於靈的方面,然而現在她兩人,有一個專門
是為錢的了,靈也是落空的。這愛字從何而起呢?”楊杏園和富家駒,正站在當中
屋子裡,大談戀愛,富家駿笑了出來道:“這事果然有些奇怪,我要看看去。”富
家駒道:“你總以為我是造謠的。你若不信,今天晚上,你同我到榮喜園去看一看,
就可以證實我這話是有根據的了。”富家駿少年好事,就慫恿著楊杏園務必去看看。
好在富家駒棒的晚香玉,正和宋桂芳同在一個班子裡,他是天天晚上要到的,吃過
晚飯,從從容容,三人同到榮喜園來。
那些看座兒的,見富家駒進來,一陣風似的擁著招待。那些在座的人,都站起
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剛來?”富家駒隨聲答應一聲“剛來。”看座的就引他
二人在一列空位子上坐下。富家駒輕輕的對楊杏園說道:“那個姨太太已經來了。
靠臺邊第三個包廂裡,不就是的?”楊杏園抬頭看時,只見那個包廂裡,有一位二
十多歲的婦人,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袍子,衫袖及袍子四周,都繡著蔥綠色的花朵。
右手舉起來,夾著一根菸卷在那兒抽,露出亮晶晶地一個鑽石戒指,光線四射。遠
望那人,雖然十分豔麗,但是她兩頰很瘦削的,身體也極單弱,好像有病似的。那
一個包廂裡,果然並沒有別人,只有一件絳色的灰鼠斗篷,放在身邊一張椅子靠背
上。他一隻手夾著菸捲,一隻手卻曲肱放在欄杆上,側身而坐,態度極其自然,一
點也不受拘束。楊杏園問道:“這姨太太抽鴉片嗎?”富家駒道:“那我倒不知道。
不過她向來是這一副害癆病的樣子。”正說時,只見三四個人,簇擁著一個華服少
年,走近前來。那後面三四個人,有提著茶壺桶的,有捧著狐皮大衣的,有胳膊上
搭著俄國絨毯的。早有人搶先一步,把那條絨毯,鋪在椅子上。那少年圓圓的臉,
黃黃的顏色,一張大嘴,露出兩顆金牙。對於在座的人,照例的含笑點了一點頭。
富家駒起身,迎上前去,對大家說了兩句話,他便走過來,對楊杏園拱一拱手道:
“呵喲!這就是楊先生,久仰久仰。”富家駒道:“這就是金大鶴先生。”楊杏園
道:“兄弟也是久仰得很。”金大鶴道:“早就想去拜訪楊先生,因為沒有人介紹,
不敢冒昧從事,今天難得楊先生到此,過兩天一定到貴寓去奉看。”楊杏園謙虛了
兩句便和他各人歸座。
富家駿在一邊,聽戲卻不在乎,一方面看看包廂裡,一方面看看金大鶴。不多
一會兒,只見一個人,頭上戴著獺皮帽,瘦小的身材,尖尖的臉,滿面孔都抹上了
白粉。身上披著一件玄色的長袍,套著琵琶襟的青緞馬褂。男不男,女不女,倒帶
著一團妖氣。她走進那姨太太坐的包廂裡,隨隨便便,就在那姨太太身邊坐下。富
家駿問他哥哥道:“那包廂裡剛來的是誰?”富家駒道:“那就是宋桂芳,你不認
得嗎?”楊杏園聽說,也連忙抬頭去望。但是一看那宋桂芳,渾身上下,沒有一點
動人之處。她和那姨太太坐在一處,談了一會,便走開了。不多時候,她又變成了
戲裝,出臺唱戲。當她出臺的時候,前兩排的座容,果然是拼命的叫好。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