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那就成了。”楊杏園笑道:“當編輯先生的人,有人送好稿子給他,猶如
廚子得著人送大米一般,豈有不受之理。你老兄有此一番好意,就請早早的把大稿
賜下罷。”趙文秀道:“我雖願意班門弄斧,還不知道楊先生的主張如何。我們就
以後天的戲,作為標準,一面看,一面討論,討論完了,我記起來,就是一篇好文
字了。後日之約,請你務必要到。”楊杏園正有所求於他,也就答應一準前去。
到了那天,趙文秀好幾遍電話相催,正午打過一點鐘,就去了。等到周美芳上
臺,唱的是《女起解》,楊杏園認為很好,不覺誇讚了幾句。一會兒工夫,趙文秀
離開包廂,不知道在哪裡去了一趟,然後笑嘻嘻的走了來,說道:“楊先生,你說
這周美芳不錯不是?她也認識你。”楊杏園道:“這是荒唐之言了。我雖愛聽戲,
卻和戲子向無往來,何況她是一個新到京的坤伶,和我怎會認識?”趙文秀道:
“這裡面,自然有一層原由。一說出來,你就明白了。楊先生同鄉裡面,有沒有和
你借川資回家的?”楊杏園笑道:“你這話越說越奇了。周美芳難道還是我的同鄉
嗎?”趙文秀笑道:“我不說破你不能明白。這周美芳雖不是貴同鄉,她有一個跟
包的,可是你的同鄉。這同鄉姓名不傳,只叫老秋,有這個人沒有?”楊杏園笑道:
“不錯,有這一個人。他在北京飄流得不能回南,和同鄉告盤纏動身,我略略的資
助了一點。但是這事有好久了,他還沒有走嗎?”趙文秀道:“可不是,他現在給
周美芳跟包了。他對周美芳一誇獎你,湊上我一介紹,周美芳就說,明天要到貴寓
去奉看。”楊杏園道:“那我預先宣告,要擋駕了。並不是我不願見,我的居停,
他最喜歡捧坤角,我就常勸他。坤伶再要去拜我,我未免太矛盾了。”趙文秀道:
“既然如此。我帶你到她家裡去玩玩也好。”楊杏園道:“向來不認識,前去未免
冒失吧?”趙文秀笑道:“她們本來就是抱開放主義,現在初上臺,更要廣結人緣。
你去,她極歡迎,一點也不冒失。”楊杏園一看周美芳出臺,就覺得她很有幾分秀
氣,經不得趙文秀一再鼓勵,只得答應去了。趙文秀也不等散戲,就帶著他到周美
芳家來。這裡相距很近,只穿過一條馬路就到了。
這是市政公所新蓋的一帶上海式的小土庫門平房,一幢房子一個小天井,三面
包圍著四間屋子,兩排房子夾成一個小衚衕。屋子小,人家多,泔水桶土筐破桌椅
之類,都由門裡擠到衚衕裡來。走過一條小衚衕,拐彎的地方,有個窄門兒,半開
半掩著。門框上貼一張小紅紙條,寫著“尚寓”兩個字,又有一塊小白木板,寫著
“李寓”兩個字。趙文秀道:“這就是了。”上前將門環敲了兩下。正面屋子伸出
一張白麵孔來,見人就一笑。她正是周美芳,馬上對趙文秀點了一點頭,又叫了一
聲“老秋”。那老秋向外一闖,看見楊杏園,連忙說道:“周老闆,這就是楊先生。”
周美芳直迎了出來,讓他屋子裡坐。楊杏園看那屋子裡正中有一張光腿桌子,桌子
下堆了一堆煤球。又是大半口袋白麵。四圍亂放著幾張不成對的椅子,牆上掛著一
張麵粉公司月份牌美女畫,還有幾張富貴有餘的年畫,就別無所有了。所幸倒還幹
淨,可以坐下。楊杏園萬不料美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