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呢?”洪慕修聽了她的話,當真捧著報仔細看了一看。當他看到那篇《雪
寺訪僧記》,上面有幾句說:
據友好相傳,上人之所以皈依我佛,情海歸搓,實亦有託而逃。但言
及於此,上人合十稱佛,作拈花微笑狀,不及一字耳。是真大解脫歟?
抑其蘊悲苦於中,以減口率歟?不可知也。雖然,上人愈如此,愈令旁
觀者嘆息痛恨情場多不平事。塵海茫茫,使果有其人。一問上人身居
蕭寺,閉門於深雪之中,亦有所動於中否?色即是空,我悟矣。
洪慕修看了這幾句話,知道蔣淑英受的刺激太深,便對她笑道:“你理他呢。
據我看,這一定是人家弄詭計的,來破壞我們的幸福。這出家是迷信的事,那姓張
的是個學科學的人,和這些迷信,冰炭不相投,他怎樣會去出家。這一篇記,一定
是他化名做的,正要你看見,好憐惜他呢。這種欺騙女子的手段,十分卑汙,虧你
還相信他呢。”蔣淑英聽他所說,也有些道理。便道:“他怎樣知道我們就看了這
份報,特意登在這上面。況且那篇記署名的人,就是那報館裡的記者。他化名冒充
別人可以,在那家報館投稿,就冒充那家報館的記者,人家肯替他登出來嗎?”洪
慕修道:“也許那報館裡的人和他認識,他託人家做的,也未可知吧?你這個傻子,
不要上人家的當了。”蔣淑英經他這樣一再相勸,也就罷了。洪慕修總怕她還把這
事擱在心上,又再三的對她說:“這種事,在愛情場中,是很平常的。慢說姓張的
並沒有出家,就是真個出了家,這也只好由他。無論是誰,到了演成三角戀愛的時
候,總是兩個成功,一個失敗。設若這回我要得不著你,不是一樣的失敗嗎?據我
想,豈但出家,恐怕性命都難保呢?”蔣淑英聽了,一撇嘴道:“得了,你說人冤
我,你才真是冤我哩。”於是他倆說笑一陣,把這事就丟開了。
第六十七回 對席快清談流連竟日 憑欄驚妙舞搖曳多姿
卻說蔣淑英聽了洪慕修的話,把事丟開了。可是洪慕修總怕報館裡再幫張敏生
的忙,於是次日在部裡公事房裡,做了一篇酸僧臭史,投到影報館去,將張敏生罵
了個狗血淋頭。他哪知道編稿子的就是作訪僧記的楊杏園。楊杏園看了,倒不覺大
笑一陣。
過了兩天,已經快到陽曆的年尾,史科蓮在學校裡已放年假,便帶了一包東西,
來看楊杏園。這時,他正在玻璃窗下,提筆作文,偶然一抬頭,見史科蓮進來,隔
著玻璃窗點頭道:“請進請進。”史科蓮一直走進他寫字的房間來,將手上那個紙
包,放在他寫字桌上,笑道:“這是送楊先生的一點東西,請你收下。可是等我走
了,你才開啟來看,我在這裡開啟來,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楊杏園見紙包的漏
縫裡,露出一小塊毛繩,便笑道:“不用開啟,我也看見了。你這何必?一件毛繩
衣眼,價值要幾塊錢。老實說,在你這種經濟狀況之下,還不能送人家這一種禮。”
史科蓮道:“就為這個,才不讓你開啟看哩。褂子都不能辦,只湊了一件小坎肩。”
楊杏園道:“小坎肩就好。我最厭毛繩衣服那兩隻衫袖太小,綁在身上,很是不舒
服。”史科蓮道:“這樣一說,倒是花錢少,禮倒進得好了。”楊杏園道:“送禮
原是一種人情,不應該分厚薄。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