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延頓了頓,想要說出口的話就嚥了下去。
他垂下眼睛想,他現在都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誇讚霍嶠了。
想到從前,褚延才知道當時的霍嶠對他是有多麼縱容。
只是,隨著霍嶠重新豎起冷漠的壁壘,他就再難進入霍嶠的世界。
……
冬天的天總是暗得早,最近這幾天天氣驟然降溫,褚延把棉服的拉鏈拉到頂,才敢背上書包走出教室。
他下樓的時候,霍嶠跟陸凱聲他們墜在後面。
褚延路過拐角,領先霍嶠一段樓階。
霍嶠垂目看著褚延一晃而過的眉眼低垂的模樣,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他想,他已經按照褚延希望的不再去打擾他,怎麼褚延看著還是不開心?
褚延跟著人群擠上地鐵。
地鐵裡暖氣開得足,他把衣領拉下來一些,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他被擠到角落,靠著一根柱子開始發呆,忽然聽到旁邊女生跟人說起秀鴻橋那邊有音樂噴泉。
褚延忽然起了心思,跟王梅說了一聲今天不去店裡吃飯了,又查了秀鴻橋的地址,轉了幾次地鐵線路到了那邊。
天色已經黑了,但仍然能看到秀鴻橋人山人海,遠處是橢圓的大型人工湖泊,建成也不過幾年的光景,褚延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人群圍了一層又一層,褚延沒能站到前面的位置,但他個子不算矮,仰頭也能看到湖面。
只見從湖水裡湧出的噴泉一浪高過一浪,沖高之後持續一會兒又忽而落了下去,湖面像淋了浪花灑落的雨。
伴隨著音樂和瑰麗夢幻的燈光,噴泉化作一路騰飛的巨龍,巨龍隱了下去,又有展翅博浪的雄鷹……
噴泉每變幻一種圖案,人群就傳來一陣驚呼。
站在褚延前面的人拿著雲臺錄噴泉,漸漸手臂越舉越高,遮住了褚延的視線。
他索性從那人的錄屏畫面裡看,發現這樣似乎還能看得更加清晰。
褚延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噴泉表演結束之後,原先聚集的人群就很快散了大半。
音樂和燈光都卸去了,湖面重新歸於平常。
褚延走上秀鴻橋,趴在欄杆上往湖面看去。
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又映在湖泊裡。
今天有很明亮的月。
褚延忽然就想起了在西亭湖的那個晚上,他和霍嶠坐在堤岸邊。
對岸有紅燈燭火和隱隱笙歌,他們身邊有微弱的風聲和窸窣的蟲鳴。
霍嶠跟他說了自己的事,而後脆弱地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這可能就是他們此生最近的距離了。
褚延記得那天也有月亮,月亮搖搖晃晃地落在小河裡。
他和霍嶠都看了很久的月亮。
看著湖泊裡的那輪明月,褚延突然覺得霍嶠對於他好像月亮啊。
他看得到,可是摸不到。
跟月亮離得最近的時候是看到它於水中的倒影。
月亮所有人都能看見,而他沒有自己的月亮。
霍嶠也不是他的月亮。
……
隔天褚延起了個早,下地鐵後步行到七中校門口。
校門口有賣早點的小攤位,不時有沒吃早飯的學生或者不想在食堂吃的住校生來買吃的。
路過一個賣烤紅薯的攤位,褚延見到了老魯。
他吃了一驚。
老魯正跟賣烤紅薯的爺爺交談,說話的時候都冒白氣。
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褚延,老魯笑著對褚延招了招手。
褚延怔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老魯問他:「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