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言,不僅是個禮儀問題,更重要的是代表著祖國的尊嚴。 “那就請斯諾先生開門見山地提問題吧。”葉挺禮貌地做了“請”的手勢。 “葉將軍,我再請問一句,我是不是你到香港第一個接受採訪的記者?”斯諾出於職業習慣又問了一句。 “對。要不剛才我怎麼稱斯諾先生是著名的記者哩,聲名遐邇,果然不凡,你比一般記者更懂得首家新聞的價值。”葉挺又微微一笑,“請喝茶。” “葉將軍,我希望我們的交談開誠佈公。” “放心,斯諾先生,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據實相告。” “請問你在改編新四軍中感到最難的是什麼?” “目前,感到最難的是如何儘快保障新四軍官兵擔負起抗日任務。” “你認為,蔣介石先生會把新四軍調防到抗日第一線麼?” “新四軍是紅軍游擊隊改編而成的,主要任務是配合正規的革命軍開展游擊戰爭,這不僅是這支部隊的特點決定的,也是蔣委員長希望的。” “現在國民黨南京政府不少機構已轉移到漢口,據說,漢口的和平空氣很濃,你剛從漢口過來,實際情況是怎麼樣的?” “現在日本侵略軍不僅已經霸佔了我國東北三省和華北大片地區,最近又攻陷上海,目前正要向南京進攻,在這民族危難的時候,凡是不甘當兒皇帝的政黨和具有民族氣節的中國人,對於侵略者只能是舉起戰刀,以牙還牙。漢口也是中國的國土,那裡的中國人絕大多數也是有民族氣節的中國人。斯諾先生,你不會不知道,不久前,蔣委員長不是正式發表了抗戰到底的講話麼?” “那怎麼聽說日方提出和平條件呢?” “一來這是鱷魚的眼淚,二來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得意忘形。他們以為中國已經成了他們的殖民地,中國人民會俯首帖耳跪在他們腳下甘當亡國奴,這是他們的痴心妄想,是白日做夢!” “這麼說,國共兩黨會開闢更堅決更全面的抗戰局面了?” “這是必然的,也是毫無疑義的。因為,這是民心所向。我想,無論是誰,也不敢並且也不會逆歷史潮流而動。” “我再冒昧地問一句,你在延安見過毛澤東先生,又在南京見過蔣介石先生,你認為這兩個領袖人物哪個偉大?”斯諾陡地把提問推到了極至,一時間室內的空氣驟然像撒上了一層乾冰,使人感到從心裡往外冷。 這個問題政治性太強了!回答得分寸如何,將事關國共兩黨合作的大問題,也事關新四軍成敗與否的大問題呵! 況且,這個嚴肅得再也不能嚴肅的問題又是斯諾突然提出來了。葉挺事先有言,不管斯諾提問什麼,他都據實相告。 葉挺的確沒想到斯諾會猝然提出這樣一個十分敏感而極端嚴肅的問題,一時不禁暗自吃驚,又不乏緊張,但他思索有頃,坦然答道:“應該講,這兩個領袖人物都偉大。”他說著鄭重地看了斯諾一眼,“斯諾先生,現在是國共合作,共同抗日,共同抗日的領袖不就共同偉大麼,你說呢?” “0K!”斯諾喜心樂懷地讚賞葉挺回答得絕妙之極。機巧而不偏激,統攬時局又分寸得當,近似直白而含義深刻,既不褻瀆領袖又沒有獻媚之感。 斯諾在以後寫到這次採訪葉挺的經過,對葉挺的評價是:英俊之氣,顯露眉宇。聰明才智蓄於胸間,既是一個能征善戰的軍事家,又是一個具有豐富哲學知識的雄辯家。 然而,倘若說葉挺在接受大鼻子美國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採訪時表現出他的政治成熟和機敏過人之處,那麼,葉挺在舌戰蔣介石的“點驗”執行官羅卓英時則顯示出他的一腔正氣了。 當葉挺以“志不可奪”的頑強精神在廣州、香港和澳門籌集新四軍所急需補充的軍費和槍支後,處理完南昌的軍務,便興致勃勃地來到散佈在南方八省閩、浙、粵、贛、湘、鄂、豫、皖的紅軍游擊隊的集結地——皖南歙縣巖寺鎮。 這是一股股鐵流的匯聚。 這是一次歷史性的戰略轉變。 這些南方八省的紅軍游擊隊,在貧困的地區和貧困的年代,用落後的武器,憑著一顆“怕死不革命”的膽氣,運用靈活機動的游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