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前彎下腰。沒有木柴,迪倫沒有聽到劃火柴的聲音,
然而很快壁爐裡就燃起了一堆火。搖曳的火光中,恐怖的黑影在牆上閃來閃去,給小屋裡添了些詭異的氛圍。
儘管對於火是怎麼點著的沒有什麼合情合理的解釋,但迪倫並沒有質疑這堆突然而至的爐火。她有太多太多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思議的想法。這些念頭在她的腦子裡糾纏在一起,你爭我搶,互不相讓。這些念頭在她的意識深處尋釁滋事,相互打鬥,掙扎著要鑽出來,要求得到她的傾聽。她的問題太多了,一時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他們就這樣待了很久。崔斯坦雕塑一般靠窗站著,
表情平靜。迪倫坐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偶爾默默流淚,
靜靜地喘急一下,這是剛才腎上腺素氾濫的副作用。外面寂然無聲。不管剛才那些東西是什麼,它們現在都退走了。
最後,迪倫終於抬起了頭,
“崔斯坦。”
他沒有看她,似乎還在鉚足勁兒準備對付什麼東
西。
“崔斯坦,看著我。”迪倫等著,終於他慢慢地、
不情不願地回過了頭,“那是什麼?”她努力讓自己的58…316
聲音平靜,然而剛剛哭過,說起話來嗓音依然沙啞,一雙碧眼中已然淚水瑩瑩,但仍然盯著他,希望他能對自己坦誠相待。不管那些東西是什麼,崔斯坦認出了它們。
他一直在小聲嘟囔,自言自語道:
“它們就在附近。
“當
她放開他的手時,他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了。他是怎麼知道的?他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崔斯坦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一刻早晚要來臨,但仍
然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但靠宴會助興時耍的小把戲是掩飾不過去的。迪倫看到了那些東西,親身感受到了它們。不可能把它們說成是野生動物搪塞過關。他只能老老實實對待她。他不知道從何談起,用一種她理解的方式解釋這一切,也不知道把實情告訴她,又能不能把她的痛苦減到最小。
他不情不願地穿過屋子挨著她坐在凳子上。他沒有
看她,眼晴盯著自己交錯的手指,好像希望從那裡找到答案。
如果他躲不過去,不得不把真相如實相告,他從來
都會直截了當脫口而出的。他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
但實際上這樣做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不管他們是痛哭流涕、嗚咽啜泣、苦苦哀求還是跟他討價還價,一切都無法改變了。他就在那裡無聲無息,不聞不問,等著他們接受命運的安排。然後兩個人就會心有默契地繼續走下去。但是這次……這次他不願意這樣做。
他們靠得很近,他的臉上能感覺到她的呼吸。他轉
過頭,凝視著那一雙碧眼。那綺麗的深綠色讓他想起樹林和大自然,讓他的胃部痙攣,讓他的胸口發緊。他不想傷害她。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他有一種59…316
想保護這個人的渴望,這種渴望比對其他人的都要強烈。
“迪倫,我一直沒有對你說實話。
“他還是開了口。
他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但沒有別的反應。他頓
時醒悟,她已經知道了。她只是不知道他瞞了她什麼事情。
“我當時不在那趟車上。”
他頓了頓,揣摩著她的反應。他以為她會丟擲一連
串問題,一大堆請求和連聲控訴打斷自己,但她只是等著,如一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她的眼中滿是驚恐和迷茫。她對他可能會說出的話感到害怕,但還是決心聽下去。
“我當時是……”崔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