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到了這個地步,醫療已經很難再起到什麼作用,不過是最大程度地延長生命,降低痛苦。
和主治醫生告別後,廖修和神色平靜地回到了辦公室。
小周看見他進門,頗有些激動地抬起頭,說:「我還納悶你和蘇櫻是怎麼認識的呢,原來是青梅竹馬嗎!」
廖修和的神色微微頓了一下,脫下外套搭上椅背,又問:「你在哪知道的。」
「直播啊,」小周說,「你沒看嗎,她們這期去了糖廠。」
「蘇櫻說你是他的初戀啊,」小周把影片調出來,擺到廖修和眼前,「你們也太甜了吧,我收回之前說你不懂浪漫的話,你是真的很會。」
他一邊說著,目光聚焦在新發出來的彈幕上,看著網友五花八門的刷屏。
全然沒有注意到,廖修和站在桌邊,如同燈塔般矗立,一動也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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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來見蘇櫻的決定甚至不需要有001毫秒。
在壓著限速線,開往茶裡鄉的路上,廖修和的腦海里全是蘇櫻哭得眼睛通紅的畫面。
想是為什麼,自己竟然讓她傷了這麼大的心,那樣失魂落魄。
而兩個小時後,廖修和站在蘇櫻面前,輕輕抬起手,食指碰上她微腫發紅的眼皮。
觸感燙而柔軟。
他的聲音低而沙啞,問:「初戀……是我嗎?」
蘇櫻看他人也來了,碰也碰了,微涼手指的觸感那麼分明,總歸不會還在做夢,脾氣就攀了上來。
有些不高興地扒拉開廖修和的手:沒好氣道:「不然呢,我高中時候就……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落入一個緊窒的懷抱。彷彿要被男人揉進懷裡,融為一體。
肋骨都要被壓斷,肺部的空氣幾乎都被擠了出來。
她下意識去推男人,卻推不動,男人沉默地緊緊箍著她,像是守護著自己財寶的,貪婪的巨龍。
不許任何人的覬覦。
蘇櫻怔了怔,被這突如而至的濃烈感情澆滅了不滿的情緒,最終鬆了力道,乖順地靠在男人的懷裡。
「不然呢,」她又輕聲說了一遍,反問亦是確認,「不是你,還會是誰?」
廖修和沉默許久,輕聲說:「我以為……」
高中時期的廖修和,成績數一數二,外表淡漠疏朗,家境優渥上乘。
所有人都看著他,彷彿看著高高懸在空中的月亮。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發瘋般的,難以自抑地,嫉妒過一個人。
他本應該,本來能嫉妒那個人的地方有很多。
完整的家庭,富足的童年,來自於親人的、全部的關愛。
但其實那些他都無所謂。
他生來沒有,早已接受這份命運,無意質疑是否不公。
而在獨自一人了很多年的路上。
遇見蘇櫻。
彷彿恪守的規則傾倒,這一刻才重新學會該如何渴望。
他要怎麼才能,不去嫉妒那個享有著蘇櫻的注視的人呢?
廖修和垂下頭看著蘇櫻,本來無意回答,嘴唇卻無意識的,喃喃出了三個字。
蘇櫻睜大了眼。
方才那點感動和慨嘆頓時消失不見。
彷彿被雷劈過似的,腦海里都是難以置信。
他他媽……在說什麼?
他以為她喜歡……廖修德??
廖修德???
「廖修和,你是傻逼嗎?」蘇櫻一把推開他,退後兩步蹙眉瞪他,全身上下每根毫毛都在表達廖修和的不可理喻,「我喜歡廖修德?你哪隻眼看到我喜歡廖修德的?」
廖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