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師一言不發,凝著天色沉陰,掐算了手指,緩緩道:“十天之後。”
“介時太虛沖天,天雷示警,是大多數妖邪最難避的天劫。天時地利,能將她化為烏有。”
“天劫。”顧文蕙大為吃驚,又隨他念道:“十日之後?”
她忽地驚住,也暗暗算了下日子。十日後,那不就是她誆的顧延舟讓他與林梨成親的日子。她疑是錯了,又細細算下,竟是不差。
她拍了拍胸口,倒吸了一口涼意。想她不過隨意胡謅的時日,竟成了那妖的關鍵。
“那就請道長,降妖除魔。”顧文蕙想是天意如此,更下了決心。
只不過她本是良家婦人,頭一次說得要害人性命,話一出口,內心還是不安,又接道:“只是,見刀流血總是不好,若是能勸她改惡從善,不再禍害人間,倒也是好事一件。”
那妖孽是死是活都罷了,只盼著求著,她不要再跟顧家扯上關係。
只是再一再二,顧文蕙又覺得自己三心二意了,只好低下頭,柔聲道:“一切聽憑道長安排。”
易天師才淺淺的點了點頭,“除妖一事,貧道自有分寸。只是令弟的身體,還需顧小姐好生安排。”
顧文蕙連口答應,她偏過臉,一陣陣的涼風吹過,面上俱是涼透的。她撫了撫臉,僵硬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一章:毀墨
自顧延舟醒來,沒有一刻不是心急如焚。他能走能言了,身邊卻是空落落的。他不止一次的徘徊,殘破的紅喜字都拉成了無數個大大的諷刺。
且過了五日,顧延舟日日喝著苦藥,已覺著是好了許多。他這一好,便再也是坐不住,日日苦思冥想的就是怎麼去找林梨。
當他身體已好了大半,顧文蕙再來,她依是關懷備至,小心翼翼。顧延舟瞧得出,家姐的表情中有驚喜,有寬慰,還有掩的最深,就是擔驚受怕。
旁人也就算了,但顧延舟不同。她是同他一起長大的長姐。從小的嬉笑怒罵,相依為命,往日種種都在心裡紮了根。加上這次出門了一趟,歷經市井,顧延舟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面對著至親,這項權能也被髮揮了極至。
他是知道的,長姐心中千憂萬慮,是怕他再一走了之,怕他害了性命。顧延舟雖不忍,但他多少次都對著顧文蕙有口難言。他與林梨,這其中糾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他想再見一次林梨,無論好壞,只求著再見一次。
到了第六日,顧延舟終於邁了門檻。他並未直接出門,而是去了顧文蕙的房間,這一次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先跪。
顧文蕙手上還捧著刺繡,見著他跪下,手一抖就刺歪了一線,利針直接扎進了肉裡,鮮血染髒了繡案。
她也是知道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長姐。”顧延舟跪的筆直,“我要走了,特來辭別長姐。”
顧文蕙彷彿被貓叼了舌頭,半響說不出話。
她與顧延舟相依為命多年,雖為長姐,卻是如母親一般的在養大他。她對顧延舟雖是嚴厲為多,但實際十分愛護。她逼著他讀書,逼著他考科舉,直到逼得他離家出走。這次回來,顧文蕙是下了萬般的決心,顧家還可以繼續,只要他開心快樂,沒有科舉也無妨。他若喜歡畫畫,就隨他去,他中意那女子,也可娶進了門。
可是,這次不行,顧家的媳婦必得身世清白,必得是個善良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滿手血腥的妖孽。
她看著顧延舟,他的腰挺直一分,她的眼神就悲傷一分。
她放下了汙跡斑斑的刺繡,“你可決定好了?”
顧延舟點了點頭,“特來向長姐辭行。”
顧文蕙隨著他的話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