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著要不要把“窒息”那個詞說出口。
遲恆用力掐了掐自己手心,竭力保持平穩地問道,“醫生沒關係,您直接告訴我,它最多可以待多長時間。”
“七個月,最多七個月。”醫生說,“再大點就不行。到時候你難受,孩子也不行。”
遲恆驟然沉默,診療室裡一下子就沒了聲。
“你放輕鬆一點,先跟我說說,你打算要孩子嗎?”程醫生問。
遲恆把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彷彿在感受那裡傳來的微弱感應,神情不自覺的柔和下來,但是他說,“可惜不是時候,我現在沒能力帶孩子,我也沒有母親的偉大,做不到為了這個意外而徹底豁出去。我怕再也無法回到以前的狀態,我怕太依賴一個人,我怕以後變得不像自己,代價太大……”
遲恆一咬牙,“醫生,幫我送走它吧。”
程醫生也沒急著回話,他低頭看了看病歷,“生孩子的確是母親的犧牲,要捨棄自己的事業、好勝心還有一些愛好甚至是自己原本的樣子,事業心強的職業女『性』尚且會有這種顧慮,更何況是……原本不負有這種責任的你。嗯,我能理解,作為醫生,我也要尊重病人的選擇。”
那一刻,遲恆的雙肩微微聳下來,緊繃的身體似乎突然變得無力,他勉強扯出一個笑,“謝謝醫生。”
程醫生搖搖頭,“沒什麼好謝的,是送走它又不是留下。”他頓了頓又繼續說,“胎兒在五十天之內,尚可以用『藥』物流產,”他把一張紙推到遲恆面前,“來,籤個字,然後我去幫你取『藥』。”
提筆那一刻,遲恆感覺自己的心劇烈地抽緊一下,在那幾分鐘裡,他幾乎無法呼吸。
程醫生拿著單子站起身,“你在這稍等一下吧,我去拿『藥』。”
他很快就回來,拿著一個貼著標籤的小『藥』瓶,他把小瓶擰開倒出幾顆『藥』擱在蓋子裡頭,又倒了一杯熱水放到遲恆面前。醫生什麼話都沒說。
護士推門進來,說了聲,“程大夫,下一位病人在等著您。”
遲恆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診療室裡坐了很久,未等醫生髮話,他趕緊站起來,“抱歉,耽誤您時間。”他拿著面前的紙杯和『藥』出去了,坐到走廊裡。
或許是因為知道即將要失去,所以最後的彌留之際,他對那個孩子感受得格外清晰,甚至能感覺到那是小小的一團,像顆幼小血紅的心臟一樣,微弱卻很鮮明地一下下鼓動著。
遲恆一個人在那裡坐了很久。程醫生出去時,意料之中地看到遲恆還在,手裡握著一杯已經冷掉的水。
他走到遲恆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我的病人很多,當然,不是每一個病人的狀況都跟你一樣,很多就是普通常見病。如果真是按照預約順序,那你得等到下週。我把你提前,就是因為我知道你耽誤不得,最好別再拖了,要麼下決心留,要麼早點讓它走,等它再長大一點,是會有感知的,那時候不能『藥』流,你受的傷害也會更大。”
他把遲恆杯中的冷水倒掉,重新給他一杯熱的。
“我能問一下,您的男朋友知道這件事嗎?”
遲恆搖搖頭,“不是男朋友。”
醫生一愣,然後非常震驚地看他一眼,當時醫生還以為孩子是一夜情的結果,孩子的父親甚至是陌生人,連男朋友都算不上。
但遲恆接著說,“未婚夫,我沒有告訴他。”
醫生確定遲恆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悲慼之『色』,他才接著問道:“能問一下原因嗎?”
遲恆用寥寥幾句話解釋,“互不干涉是最佳狀態,不適合濃情蜜意,更承受不了一個……愛情結晶。”
醫生點點頭,“所以,你認為現狀是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