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上是一個男子,同眼前這人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穿的比眼前這位更有檔次,打扮的也比較整潔,雙目炯炯有神,俊脆爽利的很,不似如今的潦倒模樣。
那男子愣了愣,爾後空張了張嘴。
火勢燃的很快,卻像是有規律似的,從那捲軸的一側慢慢向盡頭爬去。
蘇提燈揉了揉膝蓋,慢慢起身去將門合上了,並沒有管身後奇怪的聲響。
再回身時,那畫卷已經燒成灰燼了,連個片渣也不剩,那男子仍舊直挺挺的倒地,大睜著眼,像是驚恐的透過天幕望著甚麼似的。
蘇提燈抬手,像是趕小豬一樣的衝那團火趕了趕,那火焰又集體蹦高的此起彼伏著回了那盞幽綠色的燈籠裡,像是從來沒出來過似的。
輕輕蹲到那倒地的男人身邊,蘇提燈抬頭向室內望了一眼,詫異對方竟然沒出來阻止自己,那便也不客氣了,伸手輕輕在那男子眉心點了一下又往下拖了半個指頭的長度,爾後拍了拍對方的肩,那中年男子就如霧一樣的消散成塵埃了。
抬起左手掌對著月色看了看,慘白的手心裡,是一線血紅。
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衣衫,蘇提燈輕輕推開了裡屋的房門,昏黃的燭燈旁,是一卷卷累著的畫幅。
隨手展開了一卷,綠意盎然的花草地裡,是一個玄黑帶慘綠的巨大蛇身,頭上還有兩個觸角,雙眼通黃,猶如佛殿裡的羅漢,不怒自威的架勢。
蘇提燈輕笑出聲,指著那東西尖尖的尾巴道,「這裡畫錯了,泥鰍不該是這個樣子。」
「人家好端端有個威武的名字叫做地龍,你卻偏偏喜歡欺負人家小時候的樣子,喊人家泥鰍。」
蘇提燈一愣,他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是薛黎陷給藥鋪裡夥計起名的理由,比如那個叫豆芽的,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得寒了一下,只是這個冷顫還沒打完,就有一匹白布向自己披來,女孩子家家的聲音溫柔,「你冷麼?」
蘇提燈倒轉了燈柄將那白布挑開,神色有些厭煩道,「那是蠱化的地龍,還有髒東西別往我身上放。」
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樂了,戴著一身的銀飾叮咚清脆,蜷著小小的身子坐在窗臺邊上,「不髒呢,我湊齊十個人的血肉清洗乾淨又縫補仔細了,給你做在這‘白囊’之下,你便連聲謝謝都沒有麼?」
「多謝弧青姑娘好意,小生暫時還不想作繭自縛。」蘇提燈將手中燈柄一斜,那白布落到了骯髒的地面上,他又抬手扣了個奇怪的手勢,那燈籠裡的幽綠色火焰再次洶湧而出,將那白布瞬間燒了個乾淨。
被喚作弧青的小姑娘也只是抱著雙膝坐在窗臺上靜靜的看著,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蘇提燈輕輕收手將冥火收回來,漫不經心道,「沒想到你也早就來祈安鎮了,倒是我錯怪了小憐姑娘的好意,她竟然是想來為我通風報信的。」
「你這兩年來操控了小憐姑娘的父親對她施暴……弧青,我總以為你明白這個道理,心中有鬼的人才能變成鬼,你心中沒有情,又怎能參的透情蠱?做的了這蠱情人?就算借再多至親至情人的精血情念,你照樣一事無成。」
「蘇提燈,照你這麼說,你又沒有死,如何操控的了這冥蠱?」
「那是因為……小生的心死了。」
弧青那雙漂亮伶俐的大眼亮了亮,她很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那麼愣怔的神色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這一番景緻,就見蘇提燈又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桌上的畫卷,「你這是要把中原和南疆一起攪翻的架勢麼?把那些中原人不曾得見的南疆蠱物,都拿來展示一番?真沒想到,這兩年來你竟然都在我的身邊。想必……鬼市裡也有很多你的人吧。」
蘇提燈這句話是陳述,並不是反問,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