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停了柺棍輕晃著腦袋艱難回頭,貞書一瞧之下,不禁大驚失色道:“爹?”
宋岸嶸一頭烏髮皆白,面上溝豁縱橫,不過短短三五日內,他的容樣竟變的猶如老了二三十歲一般。他扔了那柺棍,搖搖晃晃走過來老淚橫流道:“貞書,我的兒。”
貞書也撲了過去抱住父親,將一腔委屈並酸楚皆化作眼淚流了出來,哭道:“爹,對不起,對不起……”
宋岸嶸上下打量貞書混身並無血跡傷口,才又搖頭嘆氣道:“是我不好,不願去京城應付,任憑你娘一人帶你們前往才丟了你。”
貞書若不叫杜禹一再相騙,前幾日就能出這五陵山。此時一想到這幾日來父親為自己所受的擔心與煎熬,越發恨杜禹至深。她扶了宋岸嶸道:“爹,你是一個人來此的嗎?趙叔了?”
宋岸嶸女兒失而復得,頓時不再是方才那樣衰弱,直起身高喚道:“趙和!”
忽而兩岸山坡上呼啦啦湧下一眾人來,皆湧到宋岸嶸身邊,為首一個揖首道:“宋老爺,這是?”
宋岸嶸指了貞書道:“這正是我那走失的女兒,如今她已安然歸來,你們也不必再搜尋她,只全力搜捕那逃犯即可。”
那家丁聽了沉吟半晌,上下掃視了貞書一眼才問道:“不知宋姑娘這幾日盤桓在何處?”
貞書緩緩搖頭,兩行眼淚如雨紛落,半晌才道:“我要回家。”
趙和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站在貞書身前持劍擋了對那家丁道:“我家小姐眼看受驚嚇至深,如今不是談話的時候,你們自去沿路搜尋逃犯,待我們到了韓家河與你們劉老爺會面,自會與他詳談。”
那家丁拱手應過,一揮手帶著其餘家丁們躍下官道,沿貞書方才而來的小河溯水而上,仍去搜捕杜禹。
趙和還帶著一輛馬車,此時將貞書安放在車中,自己與宋岸嶸兩個坐在車沿上駕車,一路往韓家河走去。
她躺在車裡,身上裹著父親宋岸嶸的外氅,隨車搖晃閉眼回憶著這幾日來的光景,自己叫杜禹哄的團團轉的每一點,並他高燒時自己焦灼的心情,以及他想要更進一步時自己的半推半就。她忽而意識到從他揹著自己到了山林中,隻身打死那隻老虎之後,她其實就已經愛上他了,她愛上他假意表演出來的那個長工,在心中盤算著倒插門的事情,盤算著以後在蔡家寺將貞媛貞秀幾個一個個嫁出去,並替宋岸嶸夫婦養老的事。
而她盤算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腦子裡所想的,大約只有怎樣哄脫了她的衣服,哄到床上。
天真的小姑娘此時忽而才意識到,她人生中第一段真正的愛情已經同她的貞潔一起成了過去。她愛上了一個逃獄的殺人犯,還好及時抽身,才不至被他騙到遠走他鄉舉目無親處。
若寫成話本,這倒還真是個迭蕩傳奇的故事。
到了韓家河劉府,那劉府丫環們送了些簡單飯食給貞書用過,劉府老爺劉璋便走了進來。他與宋岸嶸一般年級,雖尋常並無交情,但宋岸嶸是當年朝中宋工正的庶子,看在祖輩面上,劉璋亦給了幾分尊重。他進門坐在上首,等貞書面見過了,才問道:“宋姑娘這幾日在五陵山中,宿在何處?”
貞書答道:“沿途有一獵人暫居的小蓑屋,我便宿在那裡。”
劉璋上下打量一番,見貞書穿的還算乾淨,唯獨裙子不知去了那裡,腿上只穿著條褲子。他沉吟半晌才又問道:“你是與林大魚那個逃奴同住?”
貞書道:“是。”
劉璋不期她答的這樣鎮定,面色都不改。抬頭又重重看了貞書一眼才道:“他偷了東宮賞賜給我的一隻名犬,你可知他將犬藏匿在何處?”
貞書搖頭道:“不知道。”
劉璋改口又道:“你與他一起相處三五日,他就沒露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