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扔下一粒石子,正中樹下小憩的人。
“呆子。”
我那時候是真的以為,世人說的,就都會是真的。
她終是有一天,裝作不在意地問了母親,“怎麼未見媒婆上門?”
然後,她的母親。
她知書達禮的母親,一句話,晴天霹靂。
“你的婚事早便定下了。”母親挽著髻,細細地打量一束梨花,語氣溫婉,“極好的人家,城南江家。”
她一怔,拔高了嗓子,“什麼?!”
“女兒家別這樣說話。”母親眼也不抬一下,語氣輕柔,“江家大公子,江淮。”
她只覺得腳下一軟,卻還是作勢扶助桌子,竟也不曾倒下。
母親撥弄了兩下梨花,“若是可以,叫你父親少帶那個孩子過來。”
她抬頭,母親的臉上還是柔和至極的笑容,彷彿她這一輩子,只有這一個表情。
“叫宋守城是麼?能冠一個宋姓,真是難為他了。”
溫柔刀,刀刀要人命。
她七竅玲瓏比干心的母親,原來什麼都懂。
宋瑾那一刻,近乎笑出聲來。
“城南江家。”宋瑾一字一句道,“我早該想到的。”
“可不就是那家逃來楚國的衛虜嗎?”
那一刻,她腦海裡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似乎也只是想中傷那個女人。
那個穿著寬袍長衣,披著楚人衣飾的衛國女人,那個把父親迷得神魂顛倒卻讓她親女兒恨之入骨的衛國妖精。
那個宋瑾壓根陌生的女人!
“母親真是思慮周全,竟然想把女兒嫁給那樣的卑賤之族,大恩大德,女兒真是無力回報。”
宋瑾哆嗦著,語氣一瞬間近乎狠毒,積壓了十多年的怨恨傾瀉而出。
“啪—”
重重一聲扣上臉頰,宋瑾幾乎被甩在地上。
抬頭,父親漲得紫紅的臉出現在眼前。
“混賬東西!這麼多年白養你了!怎麼和你母親說話!”
宋瑾仰頭,嘴角隱隱腥鹹,“哦?父親要替衛國人說話嗎?”
她一時忘了,或者說她情願忘了,她的體內,也有一半衛國的血。
她痛恨這半壁血統。
“要不然,父親乾脆去衛國好了,何必留在這?”
☆、雙明珠。爭執
大逆不道。
她被關禁閉的時候,耳邊似乎還環繞著這樣的話。
她垂眸,低低地笑了起來。
臉頰還在火辣辣的疼痛,她摸了兩下,也便隨它去了。
“看來真是把你慣壞了!”父親惱火,“我會知會江家,他們來迎親之前,你別想出來!”
世人說的。
原來都是假的。
她躺在床榻上,捂住眼睛。
“呆子。”
我好想你。
一天一天。
一日一日。
一旬不到的時間,她以為外面,已經天荒。
“吱—”門開啟的聲音。
宋瑾懶懶地坐在床上。
房裡是母親選的物什擺設,還有件精緻蜿蜒的屏風,上門繪著仕女遊春圖。
溫婉若江南的依依楊柳。
另她窒息的感覺。
她也不抬頭,只悶悶說了聲,“父親。”
“丫頭。”
父親嘆氣,無頭無尾的一聲。
就好像前幾日那一場無緣無故的爭吵。
宋瑾還是仰著頭,清秀的眉目,淡白的膚色。
冷漠的眼神。
和當年一劍挽花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