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拾靜立於碑前,旁若無人地凝眸靜視著墓碑,“母妃,夕兒來看您了。”
嗓音低沉而又沙啞,這一聲‘母妃’恍如隔世般久遠,風晃過,吹散了他的青絲,周圍闇弱的陽光傾瀉下來,映襯著他散去塵霧的眸子,他的目光那麼喜悅,又那麼悲哀。
夕拾微微伸手,指尖觸碰到刻字的碑文,他的手指反覆在那幾個字上摩挲,彷彿在撫摸他的母親一般,撫摸的時候,眼底透出難以化逝的悲傷,隔了多年的思念,隔了多年的想念,在這一刻齊齊湧上心頭,是喜是悲,這樣的情緒,無法由人控制。
沉默了許久,始終垂首的夕拾,輕輕拉過身旁的螢火,把螢火拉到他身前,笑著對墓碑說,“母妃,她叫燕兒,是會陪著夕兒一輩子的女子,您看看她吧。”
說著,夕拾推了推呆立不動的螢火,讓她上前跟他母親打招呼。
螢火完全沒想到夕拾會向他母親如此介紹自己,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了,惶惶回眸,對上夕拾一雙好看的眼,一雙被茫茫水霧所迷了的眼,那雙眼的主人眼含笑意地朝她點點頭。
看著有些惶惑,有些不真實,最後螢火也含笑地回點頭,而後朝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我叫燕兒,燕子的燕,我、我、可以叫您母親嗎?”螢火說著時不時回頭望望夕拾,心情既緊張又激動,在得到夕拾的許可之後,螢火明媚一笑,“母親,母親……”很奢侈、很貪婪的呼喊著,有生之年的願望就讓她在此一刻盡情的實現吧。
母親,無論是喊出口,還是膩在心底,都是極其溫暖的代表和象徵。
螢火掀開錦帕,把籃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裡面除了香燭冥紙,還有一株白蘭花,不似石道兩邊寒蘭的鮮豔,這株白蘭白皚如雪,香氣不似寒蘭的濃郁,只有清風陣陣的時候才能聞到一絲清幽淡雅的香氣,果然是怎樣氣質的人就喜歡怎樣氣質的花。
夕拾的氣質定是遺傳了她母親的,猶如蘭花,清雋如伊。
有母如此,有子如此,著屬幸事一件。
祭拜中,若身後的女子不出聲,螢火定以為此刻只有她和夕拾兩個人。
“王爺,您就如此無視我嗎?”
夕拾接過螢火點著的香,拜了三拜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插入香爐,對於李燕的問話不理不睬,甚至都吝嗇朝她投去一個目光。
對於厭惡之人,無視勝過一切質問和在意,夕拾的心性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螢火偷偷想。
學著夕拾的模樣,對李燕的存在視而不見,恭恭敬敬地上著香,鞠著躬。
李燕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們上香的時候,李燕闖到二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墓碑前哭喊起來,“母親,您看吶,我才是王爺的正妃,燕兒是我,燕兒是我啊,你睜開眼看看燕兒啊,嗚嗚……”演得聲淚絕佳,悽悽之心蒼天可鑑。
嗚咽中,夕拾發聲了,“本王的母妃也是你能叫的?”
李燕拭了拭淚,滿意一笑,夕拾的開口才是她的目的,所以她的目的達到了。
“我還以為王爺真的能對燕兒完全視而不見呢。”李燕雙手環臂,全然沒了先前的哭喪姿態,高揚著頭顱直直地看著夕拾和螢火。
夕拾不屑一笑,李燕的高姿態在他看來完全是譁眾取寵的低劣手段。
“燕兒,我們走。”夕拾轉身攬上螢火的肩頭,依舊連一個眼光也不施捨給李燕。
就算夕拾開口了,就算夕拾的目光有那麼一瞬是停留在她身上的,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李燕氣得牙關顫抖,拳心捏得緊緊的,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可不會輕易放過。
“王爺,就這樣走了嗎?”
“……”
李燕的任何挑釁只會更多地暴露她的情緒,夕拾照舊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