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說過的是那日,你求朕,朕都會應允,但,今日是另外一日,朕並沒有承諾過你什麼?”
他伸手試圖將我扶起,我悽茫地抬首,額際有溫潤的液體淌下,然後我的眼前,是一片血霧瀰漫,但,這些,不是我要顧及的,我的手反握住他的臂彎:
“皇上,那就讓臣妾代堂妹受這刑罰吧。她——是叔父唯一殘留的骨血,皇上,真要這麼殘忍?”
“萬歲爺,您就網開一面吧,這年才過,宮裡接連出事,太后又是慈悲理佛之人,倘若知道,必然傷心。”順公公婉轉地開口一起求道。
他俯下身子,掏出一方明黃的錦帕,替我悉心拭去眸前和額際的血水,神態的溫柔,讓我有剎那的恍惚,但他薄唇微啟,依然斬釘截鐵:“賜酒。”
“安陵宸,未來高貴的皇后娘娘,你莫要惺惺做態,憶晴縱然位卑,但,不需你的施捨,你既要除我,又何必如此頗費周折!你怕我奪你寵愛,殊不知,他的心裡,只有先貴妃,你,不過是替身影子而已!如若不是忌著安陵青翦的權勢,你也早會被遺棄,你比我更可憐!”
一邊有內侍拿托盤上前,順公公黯然看了我一眼,頭亦低下,憶晴的話僅讓我更意識到,求他根本無用,我避開他的擦拭,驀地起身,返身到那內侍面前,一揚袖,將他托盤內的鳩酒揚翻在地,氈毯即刻傳聞著“噝噝”聲,升起一陣青煙。
“璃兒!”天燁的語音裡帶著幾絲不悅。
心裡很疼,但哭不出來,眸內是澀澀地乾涸,再流不出淚水來,原來,我的淚,真的已經流盡,我返身抱住憶晴,悲涼地道:
“當日皇上也曾說憶晴的胎兒交璃妃照拂,若有差池,臣妾按欺君罪論處,所以今日皇上賜死憶晴前,請一併賜死臣妾。”額上的血繼續往下流,此刻的我,一定面目可怖吧。
“夠了,你別在這讓我噁心!”憶晴用力推開,臉上是鄙夷,“你這般費心設下圈套,又來求情,無非是博個賢名!安陵宸,你永遠比不上先貴妃,你太功於心計!”
我被她用力推至地上,一邊天燁的聲音已經響起:
“脊仗賜死晴美人。”
宮妃賜死,無非是鳩酒,白綾,匕首,仗斃之刑多用於低等的宮女和內侍,這無異是對憶晴尊嚴的一次踐踏,我的小腹隱隱有些疼痛,一邊早有虎狼般的內侍將憶晴從床榻上拖下,庭院內已有內侍擺上行刑凳,等我掙扎地從地上起來,板子已重重落在憶晴的背部。
我向庭院奔去,天燁似乎讓順公公拉住我,但我掙開他的扶持,只從臺階下奔去,冬日的暖陽很柔和地灑在身上,是一片和煦的溫暖,可,這份暖意下,憶晴的生命正一點一滴流失,未多加思考,我撲到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擋去剩下的板子,她才小產方愈,怎禁得住這虎狼一般的毒打?
隨著她的低呼:
“堂姐!別管我!”
那一刻,我知道,她沒有恨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來了斷殘生,而不願我再牽涉其間,板子落在背上,一下一下,每個起落間,心肺都是被震碎的痛,行刑的內侍有剎那的遲疑,但皇上未喊停,他們惟有繼續行刑。
憶晴試圖將我推開,但我緊緊抓著她瘦弱的肩膀,如果要死,就讓我陪你,忘記所有家族的揹負,此時,若她死了,我獨活於後宮,難道真能保全安陵一族安寧嗎?
連她都不能保護,更何況一族之大,額際流下的血已逐漸模糊我的視線,那裡,望出去,是腥紅的一片,捱了三下,或者是五下,背部錐心的疼,和著胸腔內要湧上的腥甜,以及,腿間溫熱的液體漸漸流出,有什麼在流出來,難道!難道是——
我驚愕無比的想起幾個月前,那份熟悉的感覺,我不要,不要再失去第二個孩子,但,我又怎能棄憶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