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李德全一眼,見李德全回視一眼便低下頭去,便知皇帝不悅,只悄然上前,將炕桌上的溫茶換下,又將托盤中的茶盞輕輕方在炕桌上,那茶盞上蓋著青瓷的蓋子,紅蔻雖動作輕,卻依舊發出碰撞的聲響。皇帝似被驚了,恍然回神,問李德全:“如今後宮,哪宮所居嬪妃最少?”
李德全如今雖是太監總管,卻只負責御前之事,對後宮不甚瞭解,慌忙跪了,道:“請萬歲爺贖罪,奴才整日隨在萬歲爺左右,對後宮的事兒真不知道,萬歲爺若是要問,我便叫敬事房的小林子來回話。”皇帝也未怪罪,只道:“去吧。”不多時謝長林便至殿中,皇帝又問了他。這謝長林是敬事房的總管,負責東西十二宮妃嬪翻牌記檔之事,自然對宮妃所居何宮倒背如流。皇帝聽了,只點了點頭,叫其退下
皇帝又問“什麼時辰了?”
李德全回:“回萬歲爺,已是酉時初刻了。”
皇帝起身道:“傳人更衣,朕去給太皇太后請安。”
初夏響晴,碧空如洗,皇帝坐在肩輿上,抬頭仰望,幾縷雲彩浮在當空,夏風吹過,那雲飄逸起來,似紗似霧,輕柔純美。遠處,那如赤龍般的宮牆之上,黃色琉璃瓦爍石流金,耀人眼目。遠眺,宮外卻是夏山如碧。這個時節便是如此,驕陽燦燦,把一切都舒展到極致,宛若那雨夜裡粲然盈笑的人,少了謹慎,多了恬適。這夏才剛剛開始,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慈寧宮中鬱鬱蔥蔥,深深淺淺的綠色鋪了滿眼,太皇太后正有皇太后和妃嬪陪著在後院賞花,自有宮女引皇帝到了後院子。天氣剛一轉暖,太皇太后便叫人將暖室裡的花木都移到了後面的花園中,此時的庭院中松柏滿園又雜以花木,只因初夏,花蕾並未盡數盛開,多半是剛剛打了骨朵兒。皇帝抬眼望去
不見繁花似錦,卻是綠肥紅瘦。
宮女引著繞過幾處柏樹遠遠便見皇太后穿著老綠鑲邊的金紋大褂,隨在太皇太后身邊,駐足在一簇月季花前,笑著指點。
不待走近,皇太后便瞧見皇帝,直笑著對皇帝招手。
皇帝到近前,先後給太皇太后,皇太后行了禮,方起身,這才見隨在後面的人是儲秀宮的清雁。清雁上前施禮,皇帝道:“起來吧。”
皇太后指著那簇月季,笑說:“皇上瞧瞧,這月季開得多好,滿院子的花數它最惹人愛。”
皇帝見那月季果然開的正旺,一朵朵嬌豔欲滴,一笑,說:“這月季開的確是花團錦簇,皇瑪嬤和皇額娘若是喜歡,當著人好生照看著才是。”
太皇太后隨手掐下一朵開得正豔的月季花,說:“要我說,這月季是再平常不過了,只因滿院子的花,數她先開,自是她最惹眼,若是花都開了,便也顯不出它又多好,過不幾天也就看的厭了,不值為她費這許多心思。”說著回頭問清雁:“你說呢?”
清雁聽太皇太后問自己,先低身施禮,方回道:“縱是奼紫嫣紅,也有花開花落,倒不如松柏雖不爭豔卻能長青。”
太皇太后笑著點頭,說:“好孩子,就是這個理兒。”
清雁笑而不語。
太皇太后將月季花隨手遞給一旁的蘇沫爾,道:“眼見著天也要黑了,你們也回去吧。”
待皇太后與清雁離去,皇帝也扶著太皇太后回了慈寧宮。
因天色漸暗,殿內燃起了數盞紗燈,太皇太后亦坐在炕上,接過蘇沫爾遞過來的水菸袋,吸了兩口,抬眼瞧著一旁的皇帝,道:“這些日子也真是難為你,我聽那吳三桂佔了嶽州?”
皇帝回:“正是。”
太皇太后道:“嶽州與荊州之一江之隔了。”
皇帝點頭道:“孫子料吳賊吳軍北上,必走湖南渡江,故已派大軍在荊州佈防,可在荊州攔腰阻攔賊軍,使其不得渡江,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