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干戈止歇,所有人撲地跪拜,高呼:“主上息怒!主上恕罪!”
累累的人群中,唯一人孤高地站立,似尖碑,若冷峰。
那是黛侯,那是——
“吳姑娘?!”
韓繼言跪在地上,神情驚恐地望著僵立在帳口的吳是非。
黛侯猛然轉過身來。
“非姐……”
“恕兒?”吳是非覺得心裡堵得慌,想喊喊不出,想哭也哭不出,“你是黛侯?為什麼,你會是黛侯?”
袁恕眸色慌亂,往她處急走幾步,想要解釋。
“不不不,別過來,先別過來!”吳是非已出了帳,下意識往側邊又跨幾步,“你先說,你是不是黛侯?”
袁恕點頭,聲音低啞:“我確實就是黛侯。”
“你跟我們,跟赤部,打仗?”
“我的確隨軍出征。”
“隨軍?不是領軍嗎?”
袁恕在吳是非眼中看見了嘲諷,不由得心下悽然:“非姐你聽我說——”
吳是非還旁撤一步,冷冷打斷他:“那人是你嗎?”
袁恕神情一滯。
吳是非明白了,慘笑道:“呵,想不到我們竟然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我還得謝謝你放我一條生路呢,黛侯閣下!”
“不是的!”袁恕衝上前去,在吳是非逃開前捉住她,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那兒。那時候我是騎兵校尉,奉命去打前鋒,我們的任務是分割戰線。韓繼言也不認識你,都是誤會。我沒有要捉你,從來沒有!”
“那現在我算什麼?”吳是非爆吼,“你的入幕之賓嗎?我可是赤部天師啊,黛侯!你不用殺我以安民心以立君威嗎?”
袁恕拼命搖頭:“不會不會不會!我不會殺你,沒有人可以殺你!我發誓!”
韓繼言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也幫著袁恕解釋:“吳姑娘誤會了,他們說的妖女不是你,是公——”
“韓繼言——”袁恕撕聲咆哮,目眥欲裂。
韓繼言驚退一步,自知失言。
再看吳是非,已是如遭晴天霹靂,心神俱喪。
“姒兒,姒兒……”吳是非渾身都在發抖,雙目失焦,“你要殺姒兒!袁恕,你要殺姒兒是不是?你不讓我見她,因為你要殺了他。袁恕——”
掌起怒摑,恨恨打在袁恕臉上。
“那是姒兒啊!”吳是非聲淚俱下,“她幫過你的!沒人敢理我沒人聽我乞求,是她去求了謝延給我派了醫生,不然你還能在這裡當你的黛侯嗎?人可以忘恩,但不能恩將仇報,你良心被狼叼去啦?”
袁恕也抖,滿目驚惶。他比吳是非還怕,怕失信,怕失去。
“非姐,我沒有!”他懇求吳是非給他時間去說服,去兩全,“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姒兒的,我發誓。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吳是非深呼吸,說:“好!”
袁恕以為她肯妥協,卻不料她接著說:“把我和姒兒關在一起。姒兒生我生,姒兒死,我也死。沒有舍她留我,要殺她,你得先殺了我!”
這樣的要求袁恕可以理解,但他無法答應。
因為身後那些老臣們不答應!
他們一心想要處決姒兒,更不介意處決一個來歷不明的所謂天師。
保不住,一個都保不住了!
——袁恕看著吳是非眼中的決然,又望老臣們奸猾的森笑,擺不平,斷不下。
他步履踉蹌,跌靠在韓繼言身上,頭痛欲裂。
“主上——”
“都別爭了!”
稚嫩的少年凜然登場,錦衣玉帶,劍鞘寶綴。身後重重兵甲護衛,押來了嬌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