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相必會對你們露出猙獰的一面。我不會手軟!舊貴族們如何潰敗的,我亦將同樣清洗你們,片甲不留!”
韓繼言目送袁恕離去的背影,驀覺刺眼。抬手擋一擋,始看清,那是拄地的劍柄上鑲嵌的寶石正反射著日光。
回首望去,眼前輝煌一片,太陽昇起來了!
十三、緣來有心
已經整整兩個時辰了,大帳內袁恕坐在榻邊守著故人,一動不動,不發一言;帳外烈日下,韓繼言並一眾官將直直跪著,也一動不動,不發一言。張萌可憐主君的失落與孤寂,同樣又心疼戀人的自責自罰,她來來回回地忙碌著,但其實並無事要做。她只想儘量自然地去到帳簾那兒悄悄向外張望一眼,確認韓繼言在沒在,好不好。
“韓繼言他們還在外頭跪著麼?”
倏聞一聲清音低問,張萌不覺愕了愕,趕忙近前跪下,俯首忐忑回道:“確是在外頭,主上是要?”
袁恕扶額,雙眼合著,顯得疲累:“讓他們散了吧!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說什麼都不對。”
“可主上——”
“你也不忍心他這樣曬著吧?”袁恕抬瞼,目光斜斜垂落,眸色倦怠,“你不時去望一眼,我看得到。去外頭陪陪他,順便叫他們散了。等我想一想。我實在需要想一想。”
話已至此,張萌明白這是袁恕此刻能做的最大讓步。她很感激,叩首應聲,便自退去。
只是臨到帳外,還下意識回頭眺了一眼,驀見主君容色痴絕地望住榻上昏睡許久的女子,一低頭,恍惚震落一滴晶瑩珠光。
但袁恕並未察覺自己落淚了。他眼中只有吳是非,心思則幽幽地溯往當年。
做奴隸時恨此生難由己,如今做了一族主君,反而,竟覺得做個奴隸也挺好的。只要在吳是非身邊,袁恕甘願做奴隸。
這話若說出來恐怕惹人嗤笑,唾他愚痴。就是袁恕自己也料不到,一步步走到今天,許多想法都不似從前,心境不復,卻唯有一份情還能放在心底惦念著,天天年年地想。吳是非笑他把日子算得那樣清楚仔細,只袁恕深切明白,別離久長,會期渺渺,一些事錯過了方覺遺憾,一些人放手後才知情鍾。
吳是非在袁恕心裡是恩人,是姐姐,卻都是從前。以後,現在,未來,她是唯一,是給出去就沒想過拿回來的真心。
失了吳是非,他失心,失命!
嘗記赤部大營裡戰戰兢兢度日,吳是非來後每每往下營腌臢地方跑,拿奶糰子逗娃娃,給阿嬤送些舊襖,然後便去牲口棚裡逮袁恕。也總額外藏一個小包袱塞給袁恕,開啟看,除了肉乾、奶酥並一些小點心,剩下最多就是炭筆和空白羊皮卷。
吳是非知道袁恕識字,還會畫畫。
頭一回遇見被問及姓名,袁恕只說自己叫阿猿。想不到吳是非接問一句:“哪個圓?”
袁恕不假思索:“猿猴之猿。”
“怎麼寫?”
袁恕就拿手指頭在地上划起來。
“喲,識字哈!稀罕!”
袁恕人一抖,立即伏地叩拜。
又想不到,吳是非才不管那些奴隸不許受教育的禁忌,拽起袁恕一路飛跑竄至無人的草垛後。偷偷摸摸自懷裡掏出塊摺疊好的羊皮卷,指著上頭炭描的古字問袁恕:“這個念啥?”
袁恕很吃驚:“天師不識字麼?”
吳是非委屈極了:“我識簡體字、繁體字,可我不識鬼畫符呀!奶奶的,老孃成績不好,沒上過考古系。”
袁恕對她說的這些名詞更疑惑,五官糾結著回憶:“繁、簡什麼?考古?”
吳是非一擺手:“哎呀,不要計較這些!我們說正事兒。你幫我看看,這上頭的字都念什麼?”
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