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一笑。
孟珩挑了挑眉,也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
四目相對,一個純真懵懂,一個皎月無瑕,時間彷彿靜止,眾人都不禁微微晃神。
李大人最先回過神來,他抬起手邊驚堂木,剛想拍下去,卻又怕嚇到了孩子,忙又悄悄放下,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對著孟珩道:“孟大夫,接下來這……”
要他對著一懵懂孩童審案,李大人還是頗有些開不了口的,只能暗搓搓求助於孟珩。
孟珩點頭一笑,他傾下身來與那男孩平視,溫聲開口道:“你可否告訴我,那個女人,她,對你做了什麼?”他稍稍側開身子,讓出視線,叫那小孩可以看到跪在一旁的韋氏。
小孩眨了眨眼,看過去,然而這一看,卻竟是嚇呆在那裡,豆大的淚珠毫無預警地便撲簌撲簌往下掉。
看得眾人一陣心疼。
邊哭還邊往孟珩身後躲,連連嚎啕道:“我怕……”
韋氏已經心如死灰。
孟珩眉心微蹙,手掌輕輕撫上小孩的背脊,安撫道:“不用怕,她現在已經對你做不了什麼了。那你告訴我,她真是你的孃親麼?”
小孩聽了這話,卻是先點頭,而後又是一陣搖頭,幾番下來,弄得眾人都糊塗了。
半晌才見他動了動嘴唇,啞著聲音道:“孃親把我從一個婆婆手上買來,就叫我喊她孃親,我也不知道她算不算是我真正的孃親……”
原來如此。
底下有人已是聽不下去了,只一個勁兒地搖頭嘆氣。
因為從這隻言片語中已足以推斷出事情的真相。
虐待買來之子,嫁禍給孟大夫,還唬著他們這群人陪她演了場自打自臉的蠢戲,簡直可惡至極!
再看看人家孟大夫,遭人誣陷也沒失一點風度,還替那小孩治病,嘖嘖,簡直妙手仁心啊!看來傳言果然不假!
眾人又是嗟嘆又是議論一番,再看向那堂上長身玉立的少年,心下都不禁添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敬服,一時間紛紛懊惱自己被那毒婦煽動,險些汙衊了好人。
然而那少年卻仍是一番波瀾不驚的表情,彷彿無論他人說什麼做什麼,都與他無關。
李大人則早已命師爺重整案情,羅列那韋氏罪狀,條分縷析地念出聲來。
宛如悠悠洪鐘,直擊人心底。
此案至此,才算了結。
———
定下罪狀,將韋氏押入大牢,眾人也隨著這場鬧劇的落幕各自散場。
孟珩對李大人和陳平的關懷錶示謝意之後,拱了拱手,便也甩袖離去。
在牢獄裡多天都未能沐浴換衣,即便是對外在環境毫不在意,這會兒也覺得渾身都不舒爽。
然他剛一轉身,便落入一雙目光深邃的眼眸裡。
有細雪落在那人的眉目間,悄然融化,而那人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動不動。
溫潤如玉,卻有什麼細微的情感在那眼眸中緩緩流淌。
少年挑了挑眉,並不作聲,只微微揚起唇角,目光輕輕掃到一旁狸妖和跟上來的羅雲身上,眯眸讚許道:“這件事你們二人做得不錯,回去有賞。”
狸妖輕哼了一聲,偏過頭去,羅雲卻是喜不自禁地圍過來關切問道:“先生這麼多天來久居獄中,可還好?羅雲在家中備了薑湯和桂圓慄米粥,不知先生喜不喜歡?”
說著,又忙遞過來早就捧在懷中的一件斗篷,奉至少年面前,道:“今晨起來便下了雪,羅雲想先生穿得單薄,便從家中帶了件斗篷來,還請先生披上。”
孟珩瞥了他一眼,不由調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全。”可手上卻並未接過,似是嫌那斗篷厚重,懶怠去穿,只淡然一笑,轉身便要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