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讓喬覺得很洩氣。他本來已經想像兩人開著一輛偷來的汽車,飛馳過這個國家,不受過去或未來的阻礙,在一片紅色的天空下追逐落日,奔向墨西哥。
「我看過他們在一起三次,」保羅說。
「現在又變成三次了。」
保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確認。「沒錯。」
「那她在他的賭場裡端盤子幹麼?」
「不然你要她做什麼?」迪昂說。「退休嗎?」
「不是,可是……」
「亞伯結婚了,」迪昂說。「誰曉得一個派對女郎能在他懷裡待多久?」
「你對她的印象是派對女郎?」
迪昂緩緩開啟一瓶加拿大琴酒的蓋子,面無表情地雙眼看著喬。「我對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幫我們把錢裝進袋子裡。我連她頭髮是什麼顏色都說不上來。我連——」
「深金色。幾乎是淡棕,但不算是。」
「她是亞伯的妞兒。」迪昂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
「那就是吧。」喬說。
「我們剛好搶了那人的地盤,這就已經夠糟了。可別想著還要從他手裡搶走其他東西,好嗎?」
喬沒吭聲。
「好嗎?」迪昂又重複問了一次。
「好啦。」喬伸手去拿自己那杯酒。「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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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三個晚上,她都沒來鞋帶酒吧。喬很確定,因為他都在裡頭,從開店到打烊,每天都是。
亞伯來過,穿著他招牌的細條紋米白西裝。好像他在里斯本或哪裡似的。頭上的棕色費多拉氈帽和腳上的棕色皮鞋,都跟西裝上的棕色細條紋搭配。冬天下雪時,他會穿米白細條紋的棕色西裝,配米白帽子、米棕兩色鞋罩。到了二月,他就穿深棕色西裝,配深棕色帽子、黑色帽子。但喬想像,整體來說,夜裡要開槍幹掉他很容易。在小巷裡,用把便宜手槍,從二十碼外就能撂倒他。連盞街燈都不需要,就能看到他一身的白轉成紅色。
亞伯啊亞伯,只要我曉得怎麼殺人,我就可以殺了你。正當喬第三夜這麼想著的時候,亞伯就走進鞋帶酒吧,經過喬的吧檯凳子旁。
問題是,亞伯很少走進小巷裡,就算走進去也一定有四名貼身保鏢隨行。就算你能透過保鏢那一關,真的殺了他——喬不是殺手,他搞不懂自己他媽的一開始幹麼要去考慮殺亞伯·懷特——你也只是破壞這個企業帝國,害到了亞伯·懷特的那些合夥人,包括警察、義大利人、馬塔潘那一帶的猶太黑幫,還有幾個真正的生意人,包括投資在古巴和佛羅里達蔗糖業的銀行家和投資人。在這麼小的一個城市裡害一個企業出軌,就像是用剛割出傷口的手去餵動物園的野獸,完全是找死。
亞伯看了他一眼。那種眼光讓喬心想,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搶了他。知道我想要他的妞兒。他知道了。
但亞伯只說,「可以借個火嗎?」
喬在吧檯上劃了根火柴,幫亞伯·懷特的香菸點了火。
亞伯吹熄火柴時,把煙吹到了喬的臉上。他說,「謝啦,小子。」然後走掉了,那人的面板自得像他的西裝,嘴唇紅得像是流出又流入他心臟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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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劫後第四天,喬遵循直覺,回到那個傢俱倉庫。他差點錯過了她;顯然這一帶的女秘書下班時間跟工人一樣,走在堆高機操作員和裝卸工的大塊頭陰影下,那些女秘書們顯得特別嬌小。男人們穿著骯髒的外套走出來,肩膀上垂掛著裝卸手鉤,大聲講著話朝年輕女人擠,一路吹口哨,講些只有他們才會笑的笑話。不過那些女人一定早就習慣了,因為她們設法成群走出男人的包圍,其中有些男人跟在後面,有的男人落後了,還有些脫隊走向碼頭上公開的秘密——那是一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