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麼一說她抬眼看了看我,嫣然一笑:“對,除了我。”
周銘是這片老宅子的主人,也是長時間以來一直被林絹稱作“老公”的那個男人,一直以來我對他的瞭解僅限於他是個珠寶商、他比林絹大二十歲、他很忙。直到今天被林絹帶到他的家,我發覺其實他和我想象中的有那麼點不一樣。因為至少在我的想象裡,這樣一個養著情人,忙著交際並且年紀還不算太老的商人,他是不大會住在這種又複雜,又老得年齡可以當他爺爺的房子裡的。
“吱呀……”再次打量著那扇刻著模糊花紋的古老大門時,它突然開了,裡面突兀出現的那張滿是褶子的臉讓我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而對方也似乎吃了一驚,輕吸了口氣,半晌狐疑的目光從我臉上滑到林絹身上,隨即那張皺巴巴的老臉擠出絲有點僵硬的笑:“林小姐,您來了啊……”
“嗯,”見到那老頭從裡面出來林絹總算從行李箱上站了起來,似乎從鼻子里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拖起了行李回頭對我道:“寶珠,這是老周家管事的本新伯,本新伯,有地方睡麼,太晚不想找旅館了,能不能在這裡先住一晚。”
“小姐看您說的,周先生吩咐過了,小姐過來的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晚吧,我在這裡也睡不慣。”
“小姐這是嫌棄我們這些老傢伙弄出來的被褥髒嗎。”
“哎喲本新伯,您損我呢……對了,老周情況怎麼樣。”
“還不清楚,人一直都沒回來過。”
“明天一早我去看看他。”
“勞小姐費心了。”
“應該的……”
一路說著,我跟在他們倆身後走進大宅門,門在我進屋後不久咯嗒聲關上,我回頭看了看,原來關門的是個和本新伯差不多年紀的的老太太,個子小小的,穿著一身素色的衣服,所以進門時並沒有注意她是不是在附近。我猜想她也許是本新伯的愛人,關上門她就回到邊上的門房裡去了,進去後似乎探頭朝我們方向看了一眼,撞見我的目光隨即退了進去,而我從進了正院後開始,就被周圍這種老北京風味濃重的四合院給吸引住了,於是也就沒再留意那個老太太的行蹤。
跟林絹說得一樣,這片老宅子不單外表,裡面的空氣也是死氣沉沉的,帶著種長滿了青苔的爛木頭的味道。一路跟著本新伯的身影穿過那些幽黑的長廊,它們是做在屋子外頭的,很精緻,凳子和廊簷都是鏤空的木雕花,底下方磚板的路在手電照射下折著熒熒的光。但廊外天井裡雜草橫生,都快爬進走廊了,從廊簷上還垂下來不少長長的藤蔓,也不知道有多久沒被打理過,這些東搖西晃的東西,夜色下好象女人長長的頭髮,被雨水打得沙沙做響,時不時一些更急促的聲音從上頭竄過,總讓人錯覺有什麼東西在屋簷上走似的。
不過住的地方倒也安逸。
跟著老人穿過了正堂和兩道垂花門,他在一處兩開門的院子裡開啟了其中一扇門指給林絹。門裡的燈很老了,配著那種二十年前幾乎家家都用的像朵喇叭花似的燈罩,開啟後閃了半天才亮堂起來。不過周圍陳設卻是相當奢華。進門一道屏風,隱約能看到裡頭一張從頭到腳被無數福壽吉祥圖案給環繞著的大床,床上還掛著兩重半月形的床帳,就像紅樓夢裡那些少爺小姐們睡的那種。邊上一臺櫃子一張梳妝檯,上面也刻著相同的圖案,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種類似有機玻璃似的光。所有這些富麗堂皇的傢什都是紅木的,很好看,雖然我本身並不喜歡紅木。
一來覺得它色澤有點陰冷,二來大凡現代工藝打造出來的紅木傢俱,無論用哪種紅木製造,感覺總是很奇怪,有種十七八歲少女穿著我姥姥那輩人衣服的感覺,生硬得很。所以傢俱裡始終對它喜歡不起來。不過擺在這房間裡的這套老紅木傢什,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