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到底是個樣的人?即便是百年之後,其面目仍然複雜得難以評價。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是一個絕不好糊弄的老狐狸!
就是這個老狐狸,在中法戰爭時,在水陸皆失利的情況,用微不足道的代價,在法國國內一片戰聲之中,保住了臺灣、保住了西南,也同樣是他,在辛丑年間,挽回了中國可能為八國分割佔領的局面。
這個人……不好對付!
在唐浩然看著李鴻章的時候,李鴻章的目光也同樣落在他的身上,帶著幾分欣賞,又有幾分可惜的意味,但終究還是堆起了笑容。唐浩然沒讓他親迎上來,就急步幾下趨前,一個千打下去。
“新任駐紮朝鮮總理事務大臣唐浩然,參見中堂大人!”
唐浩然抵津後的主動參見,多少總在李鴻章的意料之外,既然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這面子便不能讓他掉下來,於是他連忙上前一步,一把攙住他,免去他的跪禮。那手勁很大,顯然不是虛禮,接著便聽見李鴻章笑道:
“少年英俊,後起之秀。我對唐大人可是早聞大名了,別行這堂參禮啦。雖說這行轅現在亦理著朝鮮的事,可說到底,朝鮮的事情將來皆由駐朝大臣全權,往日的名分便不提了,咱們兩今個還是坐下痛痛快快的說話!”
他的話說的親切,可話裡卻隱隱的透出一層意思來——這北洋可為朝鮮大臣重,亦可不為朝鮮大臣重,換句話來說,如何做全在你唐浩然的身上,雖說李鴻章的官話淮音很重,但與唐浩然當處怎麼著也在省城呆過,自然也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下官雖不於中堂大人門下,可這朝鮮之事往日皆由北洋大臣署理,這次下官去朝鮮的差使,雖說著“全權”,可還非得要中堂大人多多照應、指點不可。”
話裡唐浩然便服了軟,點出了這“全權”背後的意思來,聽他這麼一說,李鴻章大笑一聲,拉著唐浩然的手就朝內堂而進,看起來顯得很是親熱。
進了內堂,分賓主坐下之後。李鴻章只是笑呵呵的看著唐浩然。
唐浩然也是一臉憨笑。
“下官這差使……”
李鴻章卻沒有接過話來,而是笑問道。
“唐大人也是淮地人?”
唐浩然連忙起身答道。
“是,在下祖籍正是淮地,先祖於武昌行商,卻未落籍……”
反正自打從認了唐家的親,自己便在這年頭有了根,先拉拉關係再說。
李鴻章點點頭,瞧著屋內的眾人說道。
“這算起來,這屋子裡坐的小一半都正分兒老鄉,以後各位要多親近親近。”
底下陪坐的人一連聲兒的答應,都拱起馬蹄袖朝唐浩然抱拳打招呼。害得他不得不一一回禮。又鬧了好大會方才落座。
待重新落座後,唐浩然再次坐直,依然笑道。
“下官這差使……很是難辦,本來不該煩擾中堂。但既在其位,只能謀其政,這新政是國朝前所未有之事,下官所求者唯中堂大人。”
室內一下安靜了下來,原本熱情非常的隨員們紛紛掉過臉去,喝茶的喝茶,輕言的輕言。就沒人朝唐浩然那看。李鴻章依然面含笑容,端起茶杯用杯蓋撫去茶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唐大人是皇上親自簡拔的特旨,這朝鮮內連關東龍興之地,雖為外藩卻是為近畿重地,皇上親旨交於唐大人全權處置,自然有看重唐大人之處。李某能有見識?又豈需唐大人相求,既是同朝為官,若李某於唐大人有助,唐大人儘管直言吧。”
這不冷不熱的態度與先前的親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只讓唐浩然暗自吸了一口氣,用餘光看了眼正與人輕聊的李光澤,他含笑端杯藉著喝茶的空微微搖頭。
既然已經來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