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慕容復手一揚便將手中長劍拋了過去,朗然道:“你親生爹爹蕭遠山的右臂的確是我命人打斷的,你若是氣不過,便來砍了我的胳膊罷!”
慕容復話音未落,蕭峰剛伸手接住的長劍便“嗆啷”一聲落在了地上。隔了一會,他彎下腰拾起長劍擱在一旁的桌案上,儘量心平氣和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慕容復負手而立,側頭問道。“蕭先生,令師玄苦禪師究竟是如何死的?”
蕭峰立時語塞,半晌方澀然道:“慕容,他終究是我爹爹。”
慕容復點點頭,答道:“我現在知道了,大哥是要為你爹爹報仇麼?”蕭峰正不知如何答話,慕容復又嗤笑一聲,搖頭嘆息。“這結義兄弟再親,又哪裡親得過生身父母?更何況,如今大哥的結義兄弟人數眾多,多小弟一個不多、少小弟一個也不少!”
蕭峰的眉心一陣亂跳,良久方咬牙道:“慕容,你非要這麼與我說話麼?”
“我的脾氣一向如此,大哥何必到了今日再來挑刺?”慕容復卻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討人嫌模樣。“廢話少說,你到底砍是不砍?你要是不砍,我可該走了。小弟公務纏身,可不如大哥這般逍遙自在,想做漢人就做漢人,想當契丹人就當契丹人!”說罷,他竟當真扭頭向農舍外走去。
然而不等他走出三步遠,蕭峰便在他身後一拳砸了桌案,暴喝道:“站住!”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北喬峰的威勢卻從來不是浪得虛名。慕容復受他一嚇竟情不自禁地輕輕一顫,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即刻立在了原地。
蕭峰見慕容復始終背對著他不肯轉身,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緩緩道:“慕容,無論如何他總是我親生爹爹。他在你手上吃了那麼大的虧,你卻連一字半句的解釋都不想給我,卻要我如何向他交代?”
慕容復將目光投向屋外,悄無聲息地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他已經過了第一關。
親生父親被打斷了一條胳膊的仇恨,慕容復從不認為蕭峰會沒有半分芥蒂。這次來與蕭峰相見,最大的可能便是面對蕭峰隱忍數月疾風驟雨般的憤怒。倘若讓蕭峰的怒火掌控全域性,只怕慕容復跪地求饒都於事無補了。是以唯有先發制人,方有扭轉大局的機會。
再度沉默數息之後,慕容複方才做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問了一句:“大哥還想知道什麼?”
蕭峰將慕容復扯回來摁入他對面的座椅內,沉聲道:“整件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從頭到尾坦坦白白地告訴我!”
慕容復微一揚眉,如願開始的他的第二步計劃。“我授了四品官銜巡緝東京周邊風氣,這件事你一早知道。”
“不錯。”蕭峰點點頭。回想那時慕容復告訴他要動佛道兩家的香油錢,他還曾擔心過慕容復能否如願。想不到一年不到,北方佛門領袖少林寺便已經轟然倒下。
“少林寺以為我是在三月十五才上得少林禮佛,實際上正旦之後我便已經在少室山了。目的,自然是隱匿身份暗中查訪少林的不法之事。”說到這,慕容復忽然抬眸看了蕭峰一眼,表情極為隨意地言道。“順便,還來拜會了你爹孃。”
“我爹孃?”蕭峰如今正心掛蕭遠山與慕容復的仇怨,聽慕容復忽然提起他的爹孃,腦筋一時轉不過,竟是微微一怔。
“你的養父母,喬三槐夫婦。”慕容復即刻補上了一句。“喬伯伯莫約是在田間勞作時傷了腰骨,我來拜訪的時候他正重病臥床。”見到蕭峰面露焦慮竟要起身,慕容復趕忙一摁他的手背以示安撫。“你放心,我已派人請大夫瞧過也開了藥。大夫說,喬伯伯的病是積勞所致,日後怕是不能再在田間操勞了。我已替你做主將他們夫婦安置在登封縣內的一處宅邸。那時你遠赴邊關,我又有公務在身不可久留,便將訊息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