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他的實力並信服他的能力,心中已隱隱視這小師弟為馬首,此時便也有志一同地望向他,等著他的回答。
慕容復笑道:“老師,當年荊公決意變法,罔顧民意,遺禍無窮;而溫公立志盡廢新法,同樣罔顧民意,是以天下人人反對。如今朝廷拜老師為右相,想來是已然明白治大國如烹小鮮,當不急不躁緩緩而變的道理。”
“不錯!這天下哪有一無弊端的制度?關鍵,還是要看如何施行啊!”蘇軾感慨道。
“老師既已拜相,正該以天下為己任。無論是荊公之法抑或溫公之見,都該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致君堯舜上,再使民風淳。”慕容復又道。
蘇軾瞬間挺了挺胸膛,慷慨道:“為師自當經世濟民,鞠躬盡瘁!”
秦觀見狀無奈地瞥了身側的張耒一眼,輕聲道:“我早說了,還是明石最能哄老師開心。”幾句話就讓他忘了深究這個宰相究竟如何而來。
張耒半張著口,半晌,僵硬地點了點頭。隨後,黃庭堅與晁補之也跟著默默地點了點頭。
卻是蘇軾仍意猶未盡,再度問起了慕容復的去向。“為師聽聞吏部新的調令已下來了?”
“正是,”慕容復回道,“正要回稟老師,學生不日便將啟程前往西平赴任。學生不在京城,老師再留在慕容府未免遭人話柄,好在老師的府邸業已裝修完工,老師隨時都能搬去入住。至於我這府邸……”他四下環視了一遍蘇門四學子,“諸位師兄但住無妨,只是麻煩黃師兄為我照料一二。”
京城房價高昂,黃庭堅等四人又不願收慕容復贈送的宅院,是以至今仍留居慕容府。慕容復有這小小要求,黃庭堅即刻道:“師弟放心。”
卻是蘇軾急道:“怎麼是西平?我明明說的是上海!”西平地處蘭州以西,長年在西夏治下。直至元豐五年李憲收復蘭州,夏軍難守西平,這才退守西涼府。然而西平地處偏僻與夏國、吐蕃相鄰,當地又多有異族雜處,這個地方於大宋而言本是名復未復。而慕容復將自己海運生意的據點定在上海,蘇軾以為只有去了那裡,他才是龍歸大海如魚得水。
去西夏防線本是我自己的意思,不過把我送去西平,應是痛失右相之位的劉摯在洩憤了。慕容復輕輕一笑,只道:“老師,西平既已重歸大宋治下,學生去赴任也是正理。老師不可再為學生爭執,以免天下人非議老師濫用私權任人唯親。”
蘇軾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被慕容復打消,不由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反而是慕容復一臉坦然地道:“學生官職低微,留在朝堂也不足道。不若離京赴任,治一地則使一地靖寧富庶。然後以小至大,逐步落實老師的政策,改善百姓的生活。屆時,老師居於內而學生居於外,內外呼應,則大事可成!”
慕容復有此說法,蘇軾再無可辯駁,許久方長嘆道:“終究是為師連累了你。”蘇軾雖對黨同伐異陰謀詭計打擊報復不屑一顧,但他卻實在不是個蠢人。
“老師何出此言?”慕容復誠摯道,“若非老師,學生至今仍渾渾噩噩虛擲光陰。今後學生在地方若有幾分功績,皆因老師教導有方。唯一可憾者,日後拜讀老師新作總要晚上數月了……”
“說起來,昨日我寫了一首新詞……”慕容復有此一嘆,蘇軾登時滿臉興奮地提起了他的最新作品。
眼見之後的談話進入垃圾時間,歷史上留下赫赫大名的蘇門四學士不由彼此互視一眼,慘然而笑,心道:看來這最受老師寵愛的弟子的位置,我是永遠不必再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呂大防,字微仲。範純仁,字堯夫。
注2:西平縣的具體位置大約是在現在的西寧。
慕容:總算從國史院這個坑死人的地方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