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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溪倒不是真的在躲晏海清,她只是想借著受傷來逃避上課和打掃衛生。
——好吧她承認,也許是因為晏海清,partly。
在她“活著”的二十多年裡,有許多人對她表露過好感,楊子溪都能夠有所感覺,也大概能理解自己對於對方的吸引力。
外貌、氣質、思想,甚至是金錢。
說到底,名為“喜歡”的情感不都源生於這些麼?
就算是在被白人les室友表白的時候,她也能判斷出來其中混雜著什麼:對於自己外表的驚豔、對於亞洲人種性表現的好奇、對於前女友反覆無常的態度的報復。
所以她拒絕了les室友。
那麼晏海清呢?
晏海清暴露得太快了,楊子溪還沒來得及探究這種感情的成因,但是她已經有了預感,這感情會比她接觸過的都要純粹。
晏海清也許天生就有些半彎不直,成碧突如其來的表白沒有嚇到她,就證明了她天生不不排斥這個。
初中被排擠的那段時間,晏海清幾乎只有成碧一個朋友。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把這種依靠認作是愛情,這說明晏海清對自己的感情看得很清楚很透徹。
這樣早熟的晏海清,有沒有可能錯認了對自己的感情?
楊子溪最開始以為,是自己對晏海清的幫助給出了錯誤的訊號,讓晏海清潛意識裡誤認為自己是喜歡對方的——人類天生地偏愛善待自己的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楊子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晏海清那麼好,也許是性格里潛在的母性被激發,也許是近距離旁觀到的遭遇讓她不自覺地憐惜,但是不管怎麼說,事實上她的確主動站在了保護者的位置上。
也許正是這種逆境裡的保護與陪伴,讓晏海清產生了喜歡自己的錯覺?
楊子溪最開始是這樣推斷的,可是一想到成碧,楊子溪就又否認了這個猜想。
晏海清初中還沒這麼堅強獨立,成碧的打抱不平一定更加令她感激,晏海清甚至沒有認錯那個,自己憑什麼斷言晏海清認錯了對自己的情感?
這是對兩個人的同時侮辱。
晏海清毫無疑問,是出於戀愛的角度在喜歡著自己,對肢體接觸的渴望就是明證。
青春期的女孩子啊……
楊子溪嘆了一口氣,搞不清楚對方到底喜歡自己哪一點,也搞不清自己對對方的感覺。
要說起來,自己的確憐惜晏海清,恨不能為她保駕護航,把成長過程上的障礙一併掃除,還不計回報——想方設法瞞著對方對她好,可不就是不計回報嗎?
她甚至還想把關晏海清未來的物件,這到底是出於護犢的母性,還是出於愛慕的嫉妒?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仰頭倒在鬆軟的大床上,覺得一頭亂麻。
下次見到晏海清的時候,到底怎麼回應?
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好,還是疏遠好,還是乾脆……
順水推舟、半推半就、你情我願、狼狽為奸?
她一轉頭,看見了床頭櫃上那一隻被裝在精緻玻璃瓶裡的千紙鶴。
她與那隻沒有眼睛的千紙鶴兩相對望,竟然覺得那沒有主心骨的小玩意在嘲笑自己。
一股無名火起,她翻身坐起來去夠那個玻璃瓶,想把千紙鶴拿出來。
正在這時,程彩丹的聲音響了起來:“小溪啊,海清來給你送筆記了。”
這聲音近在咫尺,幾乎就在房間外面了。
楊子溪心裡一抖,下意識就把那個小瓶子塞到了枕頭下面。
她轉頭看向門口,程彩丹已經帶著晏海清出現了。程彩丹道:“你腳還沒好啊,你看朋友都來催你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