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顏景白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將染紅的帕子塞到枕頭下,這才慢吞吞的說了一句:“是啊,所以你有話還是快說吧。”
方應看抿唇,半響才道:“你什麼時候殺我?”
“嗯?”顏景白挑眉:“方卿要給朕殉葬?”
方應看冷笑:“你要死了,你的兒子還不到十歲,留我這個野心勃勃的人在世上你放心?不怕我哪天奪了你兒子的江山?”
顏景白垂下眼簾,語音淡淡道:“朕承諾過,你不謀反,我不殺你!你現在並沒有謀反。”
方應看動容,“官家果然一言九鼎。”
犀利的目光遊移著,在他枯瘦的手指,殷紅的雙唇上慢慢掃過,方應看沉聲道:“官家放心,在太子沒有成年之前臣絕不反他。”
顏景白含笑:“若諶兒長大之後,還被你奪了位置,那亦是他的無能,說明他根本不能做好這個皇帝,輸給你也不冤!”
方應看走了,帶著滿心思的複雜走的。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那個承諾等於是放棄了那個至高的位置,但是看著對方消瘦的身形他無法不動搖。
內心深處,他雖然永遠不會承認,但他確實是佩服他的,佩服他用短短几年的時間,做出了這樣的成就。
如果換成是他,他做的到嗎?
這個問題,或許永遠沒有答案。
當人們還沉浸在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喜悅中的時候,宮中忽然傳出的皇帝病危的訊息讓剛剛還陽光明媚的開封籠上一層厚厚的烏雲。
百姓都不是傻瓜,他們的心比誰都清明,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他們知道的清清楚楚。
現在的這位皇帝不增加他們的稅收,不讓貪官汙吏奪了他們的錢糧,不讓金人欺辱他們,讓他們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過得好,這就是明君!
而明君的病重在這些樸實百姓的心中自然是一件讓人痛心疾首的事,無數人都在家中擺了長生牌位,向滿天神佛祈禱著,讓官家好起來。
可惜,這些人的願望並沒有傳到神佛的耳中,皇帝的病情越發嚴重,每一個太醫都搖頭嘆息,束手無策。
好在朝廷上還算安穩,文武百官在哀痛之餘,所有人都處理好了自己的分內之事,這也算對得起顏景白多年來的調教了。
入冬的時候,皇帝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幾乎所有人都在為他準備後事了。
太子趙諶已經八歲,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了,他強忍著悲痛守在皇帝的病榻前,一邊還照顧著年紀小的雙雙,一張小臉漸漸變得堅毅起來。
小雙雙紅著眼眶,乖巧的窩在趙諶的懷中,小聲問:“哥哥,皇伯伯會好起來嗎?”
趙諶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人,狠狠點頭,道:“一定會!”
軟軟的小手緊緊地攥著明黃的衣袖,小雙雙聲音哽咽,“那我爹爹呢?我要爹爹。。。。。。我想他。。。。。。”
趙諶學著顏景白,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道:“雙雙別怕,你爹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你馬上就能看見他。”
夜更深了。
顏景白能夠聽到身邊的一切動靜,他想睜開眼睛,想說話,可他的身體卻一點都不配合,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健康活躍的精神體被硬生生的套在這個老舊殘破的殼子裡,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幾乎是有些惱怒的在腦子裡問道:“我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個身體,前往下一關?”
雖然他並不想去面對另一個他不知道關卡,但總比拖著這個活不了死不掉的身體強啊!
“玩家的屬性值尚未達標,無法通往下一關。”熟悉的金屬聲在耳邊響起。
顏景白咬牙切齒,“那究竟還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