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來,回頭看著他,“這又不是在赤京,我赦你無罪。但是你要敢說謊,你就自己去找小東,領五十個板子。”
小陸子怯怯地抬頭看我,然後悶聲說,“奴才愚見,太子一旦登基,王氏將被連根拔起,在朝中再無立足之地。而謝氏雖然是我朝第二大家族,但謝太傅年事已高,謝侍郎資歷太淺,不足以與霍氏抗衡。”他頓了頓,見我盯著他,才吞吞吐吐地接著說,“太子,本性溫良,就算登基為帝,只怕也會受霍氏操縱。如今,能與霍氏相抗的,只剩下隴西李氏。”
“所以?”
“公主,您饒了奴才把,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小陸子跪下來,把頭磕得悶響。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我心煩意亂地揮手,隨意坐在廊下。
這個世界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複雜?父皇,您為什麼突然扔給兒臣一個這麼大的難題,這是考驗,還是您的試探?
前塵
我坐著發呆,用我那一向只思考怎麼搗亂的腦子冥想父皇出的難題。
鼻子裡灌注著大漠乾燥的風,滿滿的都是白日裡太陽留下的味道,與赤京的風很不一樣。
不知怎麼的,在這樣一個時候,我忽然想起赤京來。
想起赤京五月裡棉棉的日光,還有熱鬧的馬球賽。以前的我,總是會在看臺上手舞足蹈地給謝明嵐喝彩。那個時候,愛還朦朧得像是緊閉的花苞,也許所有的感情,不到盛開,就不會有明豔的色彩。
還有南湖的賽舟,幾條船,幾個風雅的文人,有時候還會帶上赤京裡的花魁。
岸上的人吆喝一嗓子,那舟就紛紛衝出去了。
五顏六色的橫在湖裡,說不出的好看。
我閉著眼睛,思緒飄出去很遠,嘴角不知不覺地就有了笑意。
然後有一個人在我旁邊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啊!”我立刻清醒過來,側頭看過去。李悠正學我仰著頭看天空,純淨清透的表情。小陸子跪在一旁沒有聲音。
我瞪小陸子。
“你瞪他幹什麼?是你自己太沉醉於回憶,沒有聽到我們來。”
“我們?”
“是啊,我們。”李悠抬手向一側,我這才看到走廊裡面滿滿當當地站了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男人。有老有少,有美有醜,看不出來歷。
“他們是?”
“他們是王府裡,各房的管事。你來了之後,一直沒時間帶他們過來跟你打招呼。記住他們的名字,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不過以後這個家交給你來當,用點心吧。”他輕輕敲了敲我的頭。
然後那些人就逐個過來介紹自己。
賬房,馬房,內務房,珍寶房,農房,商房……我從來不知道,一個隴西王府,居然有這麼多的部門,簡直和朝廷的三省六部一樣。
當最後一個人走回隊伍裡面去的時候,我只覺得眼前都是小星星。
李悠揮了一下手,那些人就全部退下去了。
我抱頭,“駙馬,好多人,我實在記不住啊!”
李悠攬住我的肩,眼角有淡淡的笑意,“你以為這隴西王妃是這麼好當的?一點一點學起,不會的我教你。或者,問外公。”
“說到外公,我好像很久沒看到他了。”
“諾力受傷,外公回突厥去看他了。”
“外公住在炎涼,還是住在突厥?我覺得外公比你長得像突厥人。顴骨很高,鼻子也很高。很帥氣。”我仔細打量某人的臉,認真地說。
某人明顯不高興了,淡淡地說,“你的意思是,我長得很醜?”
“說實話嘛……外公比較帥。”
他看我一眼,站起來就走。我連忙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