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枯瘦的手,從那百子千孫帳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那帳幔,生生扯下半截。
“咳咳咳……來人!”甄黛嘶啞著嗓子喊道。
細碎的腳步聲很快在外面響起,不時蠟燭便被點燃,照亮了一地的狼藉。
甄黛自沒了孩子,人就顯得有些魔怔,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得了宮外一點點訊息,就和人聯手,要將鬱偆給拉到泥潭裡,再踩上兩腳。
原本都算計好的,只要鬱偆在宮裡打殺宮人,她就能讓人在外頭傳這鬱惠妃待人不慈,對宮人虐待甚深。而後就好再說那鬱偆本就出身下賤,就不好做這惠妃之位。
當然,這只不過是宮裡的部分,宮外……還有好戲要上演。但這些,都因鬱偆一棍子,全都不能再用。
不過兩日,楊溍便查出個大概,雖只是大概,但這也足夠了。等著足夠的證據到手,楊溍胸中憋著的那股勁兒,總算是可以找個人發洩了,可他沒想到,這鬱家一家子,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皇長子的滿月禮,皇后依舊沒有出現,說是生皇長子的時候賞的厲害,還需再做一個月月子。甄貴妃倒是強撐著身體,在人前露了臉。
鬱偆拿帕子掩著鼻口,想將那隱隱約約飄來的繁雜藥味給隔絕在外,可她還是有些犯惡心。拿了粒梅餅壓在舌下,鬱偆才好受些。
黃莊妃掩著嘴,湊近鬱偆小聲道:“你還不如和你宮裡那成嬪一樣。”
成嬪不日就要生產,便只安心呆在長寧宮中養胎。
“我這身體好著,怎麼能不來?不過這貴妃娘娘怎麼倒是來了?”
殿內焚著御造的百合香,應該再沒什麼異味,可偏偏……
黃莊妃自也是聞到了,而且也知這味兒是從誰身上傳來的,可到底那人是貴妃,不可明著說'歌之王子'音隨心動。
甄貴妃生產之時傷了元氣,月子裡又不曾好好保養,且每日哭泣傷心,愣是把原本還有五分好的身體,作耗去了兩分。眼中泛黃、指尖泛青、腳步虛浮、最明顯便是,甄貴妃竟是在一個月內掉了四十多斤肉。
旁人看向甄貴妃的時候,眼中總是充滿憐憫與可惜,這就更讓甄貴妃想發狂。
甄貴妃不時將視線掃向鬱偆,見鬱偆除了肚子大了些,與從前並無太大差別,心中何其羨慕。這一點點羨慕自然是好事,可一多就成了濃濃的嫉恨。
這老天當真是不公。
甄黛看著在坐的皇室宗親,以及那桌上的米酒紅蛋,忍不住想,若是她的兒子能活到滿月,是否也有這一場宴會為他歡慶?甄黛緩緩低下頭來,藏在袖子裡的雙手,暗自捏做雙拳。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她想回頭,別人也容不得她回頭。
皇長子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一,雖說沒什麼節慶亦或者是聖人誕生於此日,但既然成了皇子生辰,那再不好的日子也成了頂好的。
出生的嬰兒長到滿月,也算是邁過了一道坎兒,所以要將親友聚在一處,熱鬧一番。
楊溍有意要簡辦,不想太鋪張,可這到底是他的第一個兒子,到底要鄭重一些。
黃莊妃在鬱偆耳邊突然來了一聲:“這生男生女果真還是有不同的。”
鬱偆只能笑笑,舉起杯子,沖淡嘴中那酸甜之味。
“哇……哇哇哇……”嬰兒的哭聲,總是那麼有穿透力。
上皇笑呵呵道:“這孩子像我。聲音這般洪亮,一聽就知道是個健壯的孩子。可得快快長大,皇爺還等著教你讀書寫字。”
等著做爺爺的心滿意足,抱夠了孩子,一旁的奶孃,這才戰戰兢兢接過這個金娃娃。
楊溍見父皇面有喜色,心中也止不住的高興,就算楊溍想要獨攬朝綱,可他還得孝順這位父親,真心實意的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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