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勝負已成定局,我又有點口渴,就去體育館內的自動販賣機買飲料。自動販賣機在看臺背後的走廊拐角處,那兒已經站了一個人——是健司。
這是我們兄妹今天第三次碰面。
健司買了一罐烏龍茶,他也看到了我。把烏龍茶放到自動販賣機頂上,健司掏出錢包數了數硬幣問我:“喝什麼?”
果汁的熱量高,我得控制體重,所以就喝烏龍茶吧!
於是我們兩個一人一罐冰鎮烏龍茶,面對著自動販賣機咕咚咕咚喝著。自動販賣機的展示窗玻璃映出我們兩個的臉,仔細觀察的話,我和健司長得真的很像。
“你額頭的傷怎麼樣了?”
他撥開額髮,低下頭湊近給我看,紅腫已經消退,頭髮一遮幾乎注意不到。醫生說兩週後拆線,那時我們已經回神奈川了。
“有沒有給媽媽打電話?她很擔心你。”健司回答打過了,我心裡有些不平衡。其實從回到神奈川之後我就很嫉妒他,只要他在,媽媽就會完全忘記我和了一的存在,眼裡只有這個十年沒見的兒子,真的很令人生氣。這次也是,不過是碰傷了額頭,又不是車禍,媽媽就不停的往我住的酒店打電話,向我詢問他的傷勢。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我對健司有著手足之間的關切之情,那也早就淹沒在母親偏心導致的嫉妒中了。
說完傷勢的話題,我們陷入了沉默。這是我們兩個的慣例。我等著他找藉口離開,然而健司一動不動,盯著自動販賣機的展示窗,一口一口的喝著茶。
“……這麼一看,我們果真長得很像啊。”
他突然開口。
“哈啊?幹嘛突然說起這個啊?”
我有點驚訝,扭過頭看他。健司依舊盯著展示窗,認真的觀察著我們兩個映在玻璃上的臉。
“我們隊的長谷川,就是眼睛細長的那個,他說我們長得很像,問我是不是有個妹妹在海南。”
啊,是乖寶寶啊。我想起來了。話說回來,作為一母同胞的兄妹,長得像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的眼睛很像爸爸,眉毛這裡也是——”
健司指指展示窗映出的我的臉。我的眼睛——很遺憾沒有遺傳媽媽的又圓又大的眼睛,而是和父親一樣的、有些細長的丹鳳眼。眉毛很濃密,形狀像展翅的燕子。這一點也像父親,他的眉毛比一般的男性更為細長,有一種陰柔的美。
“臉型倒是一樣,鼻子的話我更像爸爸,你像媽媽。”
我們兩個都是圓臉,下頜比較尖,健司的鼻子和爸爸一樣是高鼻樑,鼻翼窄,我隨媽媽,線條更柔和一些。說起來我這樣的鼻子在面相學裡是旺夫之相呢。
從整體形象來看,健司融合了爸爸的剛毅和媽媽的柔美,我則擁有爸爸的敏感和媽媽的行動力。
除此之外——
我和健司撥開頭髮,露出比眉毛還要高一些的耳朵:
“耳朵都很大。”
“對了,媽媽說你的耳垂很軟,能讓我摸一下嗎?”健司很配合的歪著頭,用手把頭髮撥到耳朵後面。
我捏著他的耳垂揉了揉,果真很軟,手感也很細膩,是我見過的最柔軟摸起來最舒服的耳垂。再摸摸我自己的——嗯,很普通。
之後我們又撩起額髮,對比了一下圓圓的額頭,呲著牙觀察了對方的牙齒,伸開手指比較了指甲的形狀,最後得出結論——我們屬於血親中長得很像的那一類。
這個結論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健司都是非常新鮮的一件事。自從爸媽離婚,他就被當做獨生子撫養,而我雖然有了一這個弟弟,但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當我們如此直觀的感受到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自己很像、並且非常親近的人的存在的時候,血緣產生的紐帶變得更加堅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