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就要先解釋解釋這“咱家舅老爺們”究竟何人。
卻原來,依著禮法,不覺嫡庶,本也只能認那嫡母家的兄弟做舅父,然而這位姑娘又不比別個:賈大姑娘的姨娘於氏乃是奴婢出身,便是因著與國公爺年少有情,又在情濃之時產後血崩去了,硬是掙了個姨娘體面,賈大姑娘還差點兒成了記在太太名下的嫡女,可到底奴婢出身的妾室再抬舉也是個賤妾罷了。
這位姑娘,嗯,乃是國公府行二的姑娘,比賈大姑娘將兩歲,她家姨娘秦氏最初也及不上於姨娘的愛寵濃厚,可秦氏一家雖也是國公府屬下,卻不比尋常奴婢,乃是部曲出身,她父祖都是跟著老國公爺上過戰場立過功的,六七品的武官說起來不算什麼,但幾代人戰戰兢兢服侍了老國公爺、又繼續忠心耿耿為著如今的國公爺,便是寵愛不及於氏,也很得了幾分敬重體面。
就是國公爺偶爾也會口誤說一句“你舅舅如何”,縱是當著太太的面兒說後自己訕訕,太太倒也大度只當沒聽著,可也難怪汀蘭這樣穩重謹慎的,都沒留意到這個規矩。
賈二姑娘賈妍妍更是不以為意,她素是個當著太太也舅舅來、舅舅去的,區別不過是“柳秦家舅舅”與“史家舅舅”的差別罷了,哪裡會覺得汀蘭話裡不妥?
倒是感念一回這婢子忠心,不怎麼捨得將人放出去。
這念頭在心裡一閃,口中卻問:“東廂那位又往老太太那兒去了?”
汀蘭一笑:“可不是,也不知道她圖個啥呢?我聽說看門的小丫頭可煩她。”
賈妍妍打了個呵欠:“罷了,老太太也未必有精神管她的事兒,就是管了也礙不到我什麼,且不理她。”
汀蘭不解:“大姑娘和您可是歲數極近的,要是老太太出面,倒將好人家給挑走了……”
賈妍妍失笑:
“老太太都多少年不出門了?近兩年更是湯藥不斷的。我冷眼瞧著,就是給赦兄弟挑媳婦都夠嗆呢!聽姨娘說,這都不知道往孃家侄兒媳婦、侄孫兒媳婦那兒託了多少信兒、說了多少好話了,可哪裡還有什麼好人家給東廂那位挑?左不過是要太太提供的人選,頂天了看著點兒,別給糊弄太過罷了。
至於我,我姨娘雖說不好直接出面為我相看,好歹有舅舅們在,看好了人兒與父親說一聲兒,不管太太心裡怎麼想,面上也總要聽父親的不是?”
汀蘭點頭:“正是這話,只是面子上過得去,裡子到底如何還是多少仰仗太太,姑娘也別太大意了去。”
賈妍妍又往嘴裡塞了一塊瓜,就皺眉不肯吃,將碟子整個推給汀蘭:“知道了,我在太太跟前可仔細著呢,又不是東廂那位一點子小事就坐不住的。就是姨娘,也素日恭敬著——
你且歇歇吃兩片瓜,也潤潤嗓子,也好再有氣力多叨叨我呢。”
汀蘭嗔一句“姑娘”,賈妍妍哈哈大笑,主僕兩個說笑一回,倒也忘了暑熱難捱。
☆、第6章 解疑惑
另一邊,賈嬌嬌卻沒這麼好的待遇,頂著大晌午的熱乎乎的風,一路從西小院走到老太太的東院兒不說,就是進了屋子,老太太這兒的冰炭份例倒沒誰敢剋扣,然而老人家火氣弱,這些天因著夜裡多迷夢,縱是賈赦的婚事已經有了著落,老人家也很是不敢病了,便只得委屈了金孫和乖孫女兒,陪她一起熬著。
好在老太太這東院兒不比庶女們住的西小院,不只佔地大了不少,更是個南北通透的格局,前有樹、後有蔭,冬天暖來夏天涼,是以縱然老太太因著“不只我老人家,就是哥兒姐兒們年輕健壯,也別貪涼受了溼氣”,不肯讓人隔著水盆冰盆扇涼兒,但自外頭走進來也是自然一陣清涼,再有一碗雖不是冰鎮、卻也是井水湃得涼涼的蓮子百合羹,又或者剛開的西瓜直接拿小銀勺子舀著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