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茶館,倆人關門下簾密談。
“陽公子,你可知如今京城形勢如何?”未曾寒暄,陳公子便急不可耐開門見山,竟性急如此。公子雖老神在在顧自悠閒,心頭卻一緊,凜然肅穆。
早已有聞,今上聖體染恙,已罷朝不上,政事交由丞相代管。雖無人敢言,可朝臣亦料得,今上駕崩之時便在這幾年之間也。然最令世人難解的,便是這立儲一事,眾大臣雖冒死覲見,在皇宮跪上幾天幾夜,今上猶然不言,不罰不應,卻拒不立太子。
今上而立之年登基,前兩位皇子皆是庶出,母妃地位皆卑賤未有助力,終日爭鬥,去歲大皇子落敗已“暴病而薨”,皇帝大恨,由是亦殺雞儆猴當堂賜死了二皇子,流放了其黨羽數十家之多。是以,大臣不敢再言聲,僅存的四皇子、九皇子亦偃旗息鼓,黨羽爪牙皆未敢露面,儲位之爭至此稍歇。
有舉子終日只讀聖賢書,不聞窗外事,愚昧不明世情,呆傻疑道:“這有何難?將來……及至那日,自有嫡皇子接替,自古便從此法,有何不妥?”
卻不知今上登基之年,巡視天下,微服過揚州,偶然瞥見女子畫舫上一女子,剎時驚為天人,六宮粉黛無顏色。佯作世家公子於之相交,費盡心力才得通情意,說服她入宮為伴。
從此後宮萬花盡枯只待一花紅,揚州女與今上夜夜笙歌,朝朝得專寵,是以份位如箭沖天,一年時間便貴為皇貴妃。
二年後,女子誕下一子,面容精緻極肖其母,天生聰穎卻肖今上。三人常遊御花園,似尋常百姓家一般,父慈子孝母愛,盡享皇家難得之天倫樂,如畫中景。
卻不想,皇貴妃明年誕子時不幸難產而亡,今上痛不欲生,追之為懿賢皇后,時年兩歲之幼子順理成章晉為嫡皇子,今上覆又力排眾議立之為太子,時稱龍興太子。
世人皆知,龍興太子痛失母后,憂心痛身,三歲便薨,與後合葬於皇陵。從此無人敢提及皇后與太子,此事不單是今上一人,更是天下之禁忌。
☆、第九章 全其意,酬其志
然二十年白駒過隙,今上已病不離床,大限不遠。又逢春闈,正是籠絡人才,鞏固勢力之絕佳時機,四九兩派不免又暗地裡活絡起來。各地良才皆為他們所提點,卻獨獨不知這揚州解元陽安何處去得?京城裡未有一人知其行蹤。
陳訓私語道:“自古來,江南出人才,陽公子你且要小心行事。我與同窗李疏亦被兩派接觸過,聞得他們言語中,對兄臺極為看重,此雖是幸事,然我等卻恐……噫,公子必然亦心知耶!”說罷搖頭,竟似十分惋惜一般。
公子瞭然,他倆人擔憂自己不幸,或成兩派傾軋鬥爭下之祭品。此事不得不防,恐怕就在這幾日之間耶!
公子感念陳訓情意,與之交往越發真篤,言語甚密,甚至於私下議論朝政,品評朝中各人物平行之忠奸。倆人相談甚歡,不知覺已快到晌午時分,公子心念真解元恐怕已轉醒,便欲告辭。
“今日與陽兄交遊切談,真個勝卻十年書耶!陽兄切記保全自身,勿早站派系,雖有小利,然後患無窮噫……”陳訓又談道。
公子笑將起來,他是那般無知小兒耶?此些勾心鬥角,玩弄心計之計較,數年之內他已見過許多,雖鄙夷不屑,卻知其套路,多免於陷阱。皆言為商在奸,他反其道而行之,保赤子之心,以誠篤天下,亦可行之。
他陽安自來不怕身處不利之中,只患人生無所追尋。不憂前途艱險,只恐前途非自己所愛。四九兩派與他接洽,無非便是許以官名財利美人相誘。為官非他本意,棄之不取;財利,可憑自己掙得,何必多用?美人?卻是已有一隻病美人,正眠於鋪中待他歸耶!
無欲則剛,古人誠不我欺耶!
“與陳兄相交,亦是陽安之幸事。必當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