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剛入京時寶釵去過一趟賈家大房,只王熙鳳態度淡淡的,這回他們大爺中了進士,大房只是到了禮,人卻未到。後來她悄悄打聽了才明白,大房上面的賈赦夫妻遷怒他們薛家,覺得是因著薛蟠的案子發了出來才帶累了幾家子倒黴,賈璉夫妻卻是惱怒王夫人帶累了自家幾個女兒,可寶釵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好容易才終於探得一句話,原來王熙鳳待她態度冷淡,卻是因著賈璉不喜歡劉家姑娘定親的夫家。
劉家姑娘定親的人家姓詹,詹父看似只七品小官兒,在京中不甚起眼,可詹父兄長家的女兒卻是定郡王府的庶妃。劉家姑娘說的是詹家二公子,詹二公子殿試名次比劉傳文還低一些,但已點了外任,如今詹家正打發人來商議親事,想在二公子離京前將婚事辦了。
原本寶釵未嘗沒有求詹家的想法,只劉傳文堅決不同意,認為如此一來低了詹家一等,往後妹妹在詹家必定處處低人一等。寶釵只好捨近求遠,輾轉求到探春跟前。
探春見狀便知另有隱情,又想到寶釵為人秉性,若非仔細思量過必不會來找她,況且她一個庶妃,單單隻有寵愛怎麼夠?所謂色衰而愛馳。今日偶爾從郡王隻言片語中猜到,郡王也在籠絡有本事才華的進士,這劉家沒甚背景,且有寶釵居中牽線,未必不能得郡王所用。若劉家真能得用,也是自己在郡王跟前的好處,可為自己的依仗。
於是探春說道:“寶姐姐,我也不與你說謊話,這事兒我只能跟殿下試著提一提,能不能成藥看郡王的意思。”
“三妹妹放心,我都懂得,便是不成也不要緊。”寶釵又與她閒說了兩句,言說不放心哥兒一個人在家,便道辭了。
寶釵行至門外,正好與個小丫頭迎面相遇,那丫頭行了禮,側身避過,而後便入了屋內,寶釵隱約聽著丫頭稟報:“姨娘,二公子下學回來了,在哭呢。”
待走到院外,果然看見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滿臉帶淚的哭著進來,身邊跟著個大幾歲的小姑娘,不住的安慰。寶釵立時便猜到兩人身邊,這府裡原來的高側妃雖亡故,卻留下了一雙兒女,想不到竟是和探春這般親近,府裡頭的人也見怪不怪,可見哪怕此事沒過明路,也差不了幾分了。
到底是三妹妹!寶釵對此事成敗又多了幾分把握。
這時大姑娘與二公子已進了探春屋子,探春將二公子攬在懷裡,一邊擦眼淚一邊問他:“軒哥兒別哭了,告訴姨娘,誰欺負你了?”
軒哥兒抽抽噎噎的說道:“大哥哥、大哥哥說我是沒孃的孩子,說我笨,還說姨娘是狐狸精。”
探春臉上一紅,又羞又怒,到底將這口氣忍了下來:“軒哥兒莫哭了,仔細哭腫了眼,明兒讀不了書,到時候你父親就不喜歡了。”說著望向一旁的大姑娘:“軒哥兒跟姐姐去吃點心好不好?姨娘讓人做了軒哥兒最喜歡吃的點心,讓軒哥兒吃個飽。”
大姑娘始終靜靜站在一邊,對探春的態度不冷不熱,只有對軒哥兒才神色溫柔耐心。大姑娘今年十一了,自小由高氏言傳身教,哪怕沒十分聰敏,七八分總有,心裡頭什麼都明白。高氏臨終前叫她照顧好弟弟,也說了託賈姨娘之事,並叫她忍耐。到底大姑娘將至說親的年紀,若無人幫襯,只憑著甄氏陳氏在上頭壓著,豈能說門好親?
大姑娘心知自己大了,又是個姑娘,賈姨娘未必肯親近自己,所以態度才不冷不熱。軒哥兒今年八歲,因著去年高氏亡故,身上有孝,便沒去上書房讀書,府裡頭延請了老師專門給軒哥兒講課,大姑娘也常旁聽。成郡王雖不願高氏活著,但人一死,反而想起高氏當年的好,況這一雙兒女都是寵愛了幾年的,如今考慮到兒女教養問題,倒是與探春打過招呼,日常照顧著些,畢竟託給甄氏陳氏都不放心。又想著探春身份不高,有心提一提,偏生如今只是鎮國將軍,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