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院往東院的路上,有個挺大的花園,裡頭亭臺樓閣水榭遊廊樣樣不缺,其中有座八角涼亭,架在假山之上,小巧別緻,那甜味兒便停在了那處,濃郁非常,涼亭三面半打著草簾,能瞧出裡頭有人,白嘉未直接過去,而是在底下繞著走了幾圈,耳朵卻支楞著。
“元寶,近日還好麼?”,亭內圓桌前,坐著個錦衣青年,肥頭大耳眯縫眼,這人姓烏名闕溫,表字子淶。
說起來這人跟龐祝還沾著些親,他的表姐是龐宅當寵的小奶奶,他自己年前也議了門親,是知縣老爺家的嫡出三小姐,正可謂是意氣風發。
“嗯!”,龐祝縮了縮腳,白色的襪底上已然烏黑一片。
烏闕溫似是沒瞧見,端著茶杯小酌了一口:“我表姐兒近來可好?”
龐祝眨巴眨巴眼睛,這話問的,他原本就口拙,現下更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於自家老爹後院的事兒,他向來是不在意的,於是,愣了半會兒神,才哼哼哈哈糊弄了過去。
烏闕溫臉有些黑,似是不痛快了,旁的幾個忙打圓場,這次先發話的是夏春秋:“元寶,還不跟子淶兄賠個不是,你怎能這等不上心,連個話都回不了”
這通數落實在是無甚道理,要個正兒八經的嫡子對個小妾上心,簡直是荒唐,如今卻還因著這荒唐事跟個表了兩表,算起來也不是啥親戚的人認錯,更是再荒唐也沒有了。
卻不想,眼前這幾個少年都是五六不分的,就見那方習文緊跟著也說:“哥幾個原是過來討教學問的,你倒好,上來就給子淶兄弄了個沒臉”
龐祝是被這幾個說慣了的,要是以往,他便乖乖順了,可如今,他卻直愣愣的站著,並不開口,這是他家書僮交待的,說是掙不過,就甭搭理,他記住了。
假山下白嘉搗鼓來搗鼓去,搗鼓出了一窩老鼠,黑黝黝的,最大不過巴掌長,有十來只,撲騰的挺有勁兒,都用枯草鎖了嘴,免得叫聲大了,擾了人,他兩手提溜著偷偷往上走,就聽得裡頭有人說道:“既是要討教學問,這束脩可是不能省得,哥幾個商量了下,一人一月出個十兩,元寶,你看可好”
這不明擺著要錢麼,十兩?可真敢開口的,白嘉心裡冷哼一聲,解了束嘴的箍兒,把老鼠往涼亭一角一放。剎時,裡頭一陣雞飛狗跳,待他下到假山下時,上頭就已有人往下跑了。他便裝作剛尋摸過來的樣子,衝跑在最後的龐祝喊道:“少爺,可讓我找著你了,你怎在這兒!”
龐祝一聽他的聲音,胖臉上頓時堆滿了笑,也不跑了,站著揮手:“白嘉,白嘉,我在這”
“哎,少爺悠著點,別摔了!”,白嘉著急忙慌的,一路逆著人上去,把路過的幾人推的險險摔倒。
方習文幾個氣的臉紅脖子粗,一個勁的罵道:“這小廝忒的沒規沒矩,若是我身邊的,早打了板子趕了出去”
烏闕溫皺著眉問道:“這就是元寶的書僮”,之前聽這幾人提過,知曉龐祝身邊多了個頂難纏的小廝,過年那會兒沒落著好還被套去了許多銀錢,現下瞧著,卻是有幾分心計,若無意外,那平白出現的老鼠便是這人鬧出來的。
“便是他,自他到了元寶身邊,我等幾個就再沒討得好處,且近來,元寶似是越來越與我幾個生分了”,方習文湊上去小聲說,其他幾人也連連點頭。
烏闕溫並未多言,在他看來,這人縱然有幾分心思,卻也是上不得檯面的,不勞他費心。
另一頭,白嘉卻兀自嚷上了:“元寶少爺,你的靴呢,怎沒了,回來時不還好好的麼,怎的一個眨眼就光著了,這要凍著了可怎生是好,快快快,小七這就揹你回去”
說完,不等龐祝有啥反應,直接把人往背上一扯,顛顛兒的下了石階,路過那幾人身側時,還頓了頓,說:“幾位少爺見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