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偶爾也會吵一架?
我們的確吵過架,為了什麼竟然都忘記了,大概也是因為各種主義?吵架之後你會問我要不要去圖書館或者我會故意把溼毛巾扔到你頭上。然後,我們就和好了。
中國和蘇聯卻沒有和好,一直都沒有和好。
訊息就這樣中斷了十年,又是一個十年。
一九七零年,伊麗莎白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她看著病床前的兒子,將他的手捧在懷裡:“萬尼亞,你還沒有找到那位中國姑娘麼?”
伊萬點點頭。
伊麗莎白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萬尼亞,親愛的,其實我不明白,你和你父親為何會這樣,你們兩個讓我操碎了心,他本人也讓我操碎了心。”
“媽媽……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有時候我會做一些猜測,但不論是猜出的是怎樣的結果,都不影響你作為我引以為傲的兒子。你是列寧格勒人,但你也是哥薩克,你知道你父親當年為了和我結婚做了什麼麼?”伊麗莎白笑了:“他橫跨了整個俄羅斯找到了我,那是一戰的時候,在火車匱乏的年代,俄羅斯真的很大,就像世界那麼大。”
“找吧,找到她,”伊麗莎白從懷裡拿出了那枚鑽石別針:“把這個送給她,告訴她,我愛她。”
伊麗莎白的葬禮是東正教的葬禮,因為她一直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伊萬站在教堂裡,扶著他的姐姐,他終究明白了父親為何不對母親做任何解釋,因為她是信徒,他要保護她。
他獨自承受了這一切,就像我一樣。
伊萬吻了吻他的姐姐,然後他發現姐姐老了,他也老了。
一九七五年,他從文協退休,他決定離開他莫斯科的居所。回到列寧格勒後,他去了烈士墓,找到了托里斯的名字,為他獻上了一束花。班裡的其他同學,他都不大記得了,一九四一年的布瓊尼軍事通訊學院沒有舉行畢業典禮,他連一張照片都沒能留下。
涅瓦大街還在,並且早已恢復了繁華,但那家照相館不知何時變成了女裝店,伊萬路過的時候會看一眼,然後去理個髮,買塊櫻桃蛋糕,再去咖啡館坐一會兒。
靜止的時間將一切回憶淪為折磨,他看著面前空著的卡座,看著窗外的飛雪,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和咖啡杯。
等夏季到來的時候,他開上車,前往綠城的別墅。
“不用謝,這樣您就不會一身醫院酒精味了,畢竟今天是您二十四歲的生日,布拉金斯基同學,生日快樂。”伊萬掏出包裡的酒,喝了一口,然後接著對自己說:“不對,今年我六十歲,王耀,我已經六十歲了。”
他掏出鑰匙,開啟房門,快步路過了書房,走進了臥室。
德軍沒有路過這裡,綠城的大多數建築都儲存完好,很多人都已經翻修了自家的建築,布拉金斯基家裡的除外,他已經逃離這裡太久太久。
放好行李之後,他就坐在床前灌完了他手裡的那瓶酒,然後又拿了一瓶。喝了幾口之後,他發覺自己又要開始自言自語了,於是他對自己說:“糟了,王耀,我現在經常像個瘋子一樣,自己對自己說話,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就是快瘋了,天吶,誰會不發瘋呢。”
“我不敢再呆在房間裡了,”伊萬拖著腳步,走出房間:“我沒瘋,你看,我還記得鎖門呢。你這方面就很糟,哼哼哼,你總是忘記,你是覺得我能打得過所有闖進來的人麼?”
外面的天氣很悶熱,燕子在低空飛過,伊萬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裡,於是他拎著他的酒瓶隨意走著:“人太少了,看來戰爭死了太多人,那天我在列寧格勒外圍,走著走著就踢到了骨頭,誰知那是蘇聯人的骨頭還是德國人的骨頭。我呢,還活著,但現在成了一個可愛的瘋老頭,見到這樣的我,王耀,你還會喜歡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