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京師,督陣宮廷安全,從未出過差錯,別的不說,將來當個大學士是不成問題了,然而,這人也卻是從不曾在外帶兵過的,縱然外派過兩年,也是作為別人的副手。倒不是忌諱,實在是他有些謹慎有餘而衝勁不足。
此刻京師縱然不算人才凋零,然而和吳濂水比起來,鎮守京師的幾個武將,確實不夠看。
皇帝有些焦急地等待著。他知道幾個兒子試圖請戰,自然是有幾分建功立業的真心,可是更多的,還是對戰局的緊張,兵臨城下了,他們是天子之子,改朝換代了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但是哪裡有需要這些皇子上陣的地方?他們是精通陣型,還是力大無窮?不過是起個身先士卒穩定軍心的作用。而這些,他這個皇帝已經在做了。城門底下,他曾經寄託厚望的嫡長子正在吳濂水手上為質,父子連心,方才吳家盾兵未上,皇城箭矢先發,倉皇之中父子連心,他也看到吳濂水伸手就撈起水浮給自己擋箭,浮之像是受了些傷,可是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兒子這幾天沒少受他的埋怨,甚至皇后也因此委屈了幾日。但到底是他的嫡長子,即使犯過天大的過錯,做父親的盛怒之下,也還是會不自覺地替他開脫。水浮當年冤殺吳敏峰之事,被作為吳濂水的抨擊手段大肆宣揚,的確有損皇家名聲,可據林沫所說,吳敏峰難道真是清白乾淨的官兒?只要找出吳敏峰當年的罪證來,這事也是能大事化小的。做皇帝的,更是生氣他不長腦子,擅入險境,害得天津守兵畏畏縮縮,耽誤了壓制虞斌等叛賊的大好時機。可是若他那所謂的“兒臣有苦衷”是指替他這個當父親的掩埋曾與親妹妹成婚生女的醜聞……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宜德殿的大臣早已是從起初的驚惶無措變成了議論紛紛。有資格來上朝的,都是文武重臣中的佼佼者,一時地慌亂後,自然也漸漸有了主心骨。見陛下親自去鼓舞軍心,自然也不敢拖沓。甭管是真的擔心戰況,還是要拍皇帝馬屁,自己也不敢嚇得屁滾尿流地顯怯的。
只是他們被困在宮裡,自然也不會猜到,天津失守了。
宮門口內亂,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放火搶掠的,然而城門口的羽林軍精銳卻恪守軍令,死守城門。這自然不是見死不救,而是因為,天津那裡,馬尚書同孫平丹,已經被虞斌、王鏞等人聯手擊潰。
林沫曾天真地想要“死守天津”,然而天津真正的守方應當是虞斌等人,他們兵強馬壯,糧草充裕,根基深厚,縱然只有五年,也不是馬尚書這樣領一萬不到人就能扛得住的。水溶的優勢倒是明顯,他也不往人家的小巷子裡頭鑽,知道這些人反而是天津土著,比他熟悉得多,他只命自己的人佔著地勢的高低,放放冷箭。好在他的人手不多走勢靈活得很,只是這麼一來,到底能傷的人也少。林沫倒是沒離他多遠,也射了幾箭,發現自己手上實在是虛軟無力,倒是能瞄準,可惜實在是射不到,便索性放寬了心,一心琢磨眼下的情況。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他看不到,聽不到,眼前一抹黑,又不似他舅舅等人經驗豐富能猜到外頭的境況,如今活生生成了瞎子聾子,才曉得話本里頭那些運籌帷幄的文人純屬虛構。
日頭漸高,帝都城門牢不可破。虞斌身負重傷,節節敗退。
皇宮鐵門岌岌可危,已有吳家軍爬到了高牆之上。
“陛下——”衛駙馬又來諫,“城門形勢已經基本穩定,宮門口再不來援,隨時要出大亂子!”
“離正午不遠了。”皇帝抬頭看天,忽然道:“擂鼓,開門,迎敵!”
“陛下——”
衛駙馬阻擋不及,宮門大開,守兵魚貫而出,殺聲震天。
必敗無疑!他這麼想著,也無可奈何,命人保護陛下,自己抽出腰刀,要上馬出宮迎戰。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