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卻不知神遊到了何處,甚至有些掛念著家裡做到一半的活計——她答應著給遂承縫一個虎頭沙包,大體做完了,外頭的驚喜活計卻還沒加上,粗粗糙糙的,她很是不順眼,是以賈母叫了她幾回,她才聽見,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老太太。”
賈母倒是沒生氣,反而和聲問她:“你林妹妹生日,你知道她怎麼過?”
黛玉過生日,排場跟其他姐妹那沒辦法比,賈母也聽下頭的採買提過,林家簡直是要把京師的鋪面都往家裡搬過去,手筆大得嚇人。誰都知道,林家姑娘過完了這個生日,只怕就要去宮裡了,再不久,會怎麼樣?
賈母問起這個來,卻還是懷著其他的心思。
黛玉這個公主,究竟需不需要去和親呢?
當初元春告訴她們這個想法的時候,賈母簡直要暈過去,好好的姑娘,送出去那虎狼之地?可是還能有別的辦法?元春略帶哭腔的語調嘆息著問,還能有別的辦法麼?
賈政在江西的處境並不比他們預想中的好。他們這些讀書人,大約到了地方總是要被下頭的人排擠一番的。只是賈政做了這麼些年的官,竟是連基本的應對也忘了,回來家裡的書信自然也帶了一些抱怨。賈母王夫人等又不知他們外頭的情形,也只得在家裡頭唉聲嘆氣。更兼吏部修整,相熟的御史告知,他們接到了同僚彈劾政公的摺子。
而原來內定的親家餘家,也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來自林沫那風風火火的瘋魔舉動——他甚至把十幾年前的老賬都拿出來一一清算,不知誰給了他膽子,竟向江南織造伸去了手。現如今還沒動到餘家頭上,正查著江寧織造。
這個時候,榮國府迫切需要一個定心丸。
若是,出一個公主呢?
並不是沒有可能。南安王府的那位姑娘性子怯懦,比迎春更不堪些,任誰也不會覺得那樣一個王妃能夠為王朝帶來什麼。而除了他們,又有誰願意把自己的寶貝姑娘往火坑裡推?
誰也不願意。
賈母說不上多喜歡探春,卻也為了她和黛玉兩個未知的未來偷偷哭泣了幾個晚上。
其實,不動這樣的念頭,孫女就會在自己家裡活得好好的,將來安安分分地找個人嫁了,憑探春的手段,還會過得不好?只是這樣的想法一旦滋生了,那些元春剛剛被冊封時候的榮華富貴、那些豔羨尊崇,就如同一根又一根的藤蔓,把整個榮國府團團圍住,掙扎不得。
可是事實上,皇帝自己有三個女兒不提,皇后還有一個義女呢。
這時候,迎春的一句話就頗是重要了。
“太太備好了禮,我們是要去的。”迎春想了會兒回答道,“林妹妹不樂意在宮裡頭過生日。太太擔心我們過去,她小女孩兒面皮兒薄,挨不住,也難呢,像是約了別家的太太一塊兒過去。”
她這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了。事實上,因為靜嫻的身子,林沫曾託容白氏來主持黛玉的生辰宴會——這事最好得是媽媽來,只是玉兒命苦,而她的乾媽又實在是排場太大了,只是容白氏到底給拒了。
只是就這幾句話,便能叫賈母明白,黛玉還是做穩了容家婦的。
她有些激動,又有些難過地擦了把眼淚。
說到底,賈敏是她唯一的女兒,黛玉打小也是住在她身邊叫她養了這麼多年的。她能找個好人家,外祖母自然也跟著高興。只是探春……老人家的眼光越過了人群,看向了自己的孫女兒。
探春是個好丫頭,可惜沒託生在太太的肚子裡——這是王熙鳳說給平兒聽的。璉二奶奶自打回了一趟孃家就轉了性子,看著什麼尤二姐桃紅春杏之流在園子裡到處走也沒見脾氣,倒像是和惜春結了緣似的,成天在她屋子裡,本來不信天不信地的璉二奶奶,像是信了佛,給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