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從戶部回來,滿頭滿腦的都是他的賬本子,隨口說了一句:“去便去罷,我是沒有功夫了,約莫著要等到表侄滿月才有假。你同師孃商議著——便叫妹妹同那家子太親近,風氣不好。對了,北靜王府上也有了喜,過幾天應該會放出風聲來了,別忘了備禮。”
水溶那兒的藥,託北靜王疑神疑鬼的福氣,從來是他親手準備的,不過王爺開恩,告訴他,從今不必了。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緣故。他十分地嫉妒水溶的福氣,並且由衷地感嘆自己的解放。畢竟,每回配那些藥方子的時候,申寶的臉色並不像多高興。
孔靜嫻應了一聲。
到目前為止,他們夫婦二人還算協調,也許是因為同京城貴婦的交際還沒有開始,她還沒得罪什麼人的緣故。當然,林沫覺得,以林白氏的手段,能叫她不得罪別人。這並不困難,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因為從小說一不二而養成了我即標準的性子,只要有人略略一打擊就能迴歸正道,不算什麼事情。
不過他想起了靜嫻對榮國府的蔑視。以她的心高氣傲,論理不會對於去榮國府有這麼大的期待的。即便那是妹妹提出來的,她也有足夠多的理由去拒絕。不過希望這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江南鹽案已經進行到了關鍵的階段,除了甄家以外,不少世家都牽涉其中,甚至有不少京裡的達官貴族都涉足其中。林沫同江南匯豐錢莊交涉的結果就是情況越來越嚴重。水浮看著他交上來的名單冷哼了一聲,差點掀翻了桌子。
相比較之下七殿下水泜看起來就比他要平靜一些,他甚至冷笑了一聲:“難怪皇祖父不讓查,父皇又不敢查。算了,到此為止吧。”他當然知道自己身份尊貴,同時為了這尊貴的身份他也必須“懂事”,不懂事的結果很嚴重,他年紀還小,性子也不好,但這並不影響他稍微自保。
水浮笑了笑:“是啊,皇祖父不允許,父皇也不肯插手。我們連派個人到揚州去都做不到不是麼?在皇叔們蓄養著家衛的時候我們稍微多養幾個下人就會很危險——說實話我覺得父皇是個大度的。”
“不用這麼說的,三哥,事實上我並不覺得家衛代表著什麼。若真的說起家衛來,咱們義忠皇叔不是更多麼?”水泜的聲音頗是平靜,“忠順皇叔都不敢想的事情,三哥何必說得如此大聲。這裡是刑部,我只在這兒待了一年不到,甚至門外的侍衛我都不明白他們是不是我的人?而三哥,你也不必如此相信我。”
水浮忽然笑意深了起來:“你說的對,沒有人可信。”
他忽然興奮起來。蓄養死士是讓人戰慄的事情,說忠順王沒有那真是鬼都不信,可是他到底年輕,還沒有這個底蘊和資歷來養這樣的人才,但他知道有人有。那個人擁有的死士數量不少,而且相當的忠誠,不然如何把他從木蘭圍場救出來?
他需要這個案件的成功,樹立他區別於五弟的威信,和他自己的勢力,清楚一些蛀蟲,以及,讓他的皇叔們能夠安穩一點,尤其是皇陵的那一位堂弟。
“三哥?你去哪兒?”水泜有些無奈。
林沫自始至終保持著他溫和的笑意,甚至提醒七殿下:“我想,秦王只是去找能夠幫他忙的人。”
水泜也笑了:“你知道,兄弟之間的差異,有的事因為託身的孃胎,還有的就是因為這些了——不過誰能幫他的忙呢?這件事情太過於棘手了,即使蒐集來證據也只會有兩種結果,誰會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殿下,這不是我能知道的。”林沫遞上他的所有賬簿,這件事情他應該做的已經到了最後。事有輕重緩急,接下來裝糊塗就好了,他的主子不會希望他過分地多管閒事的。或許會有自以為是他主子的人希望他做點什麼,但作為一個低調的家族出來的剛剛開始打拼的年輕人,他什麼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