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後,皇帝回御書房批奏摺子。顏初靜則讓一名小太監拿著她寫好的藥材單子去太醫院,她也不擔心藥方外洩,畢竟用量火候什麼的都在她腦子裡,別人想偷也偷不著。
傍晚,一場大雨伴隨著沉沉暮色,滂沱而下。
殿門開合之間,漏入瑟瑟秋風幾陣,吹皺紗縵如漣。宮女芝一邊吩咐小宮女準備往暖爐裡新增香炭,一邊用絲絹捂住微微發紅的鼻子。
顏初靜眼見宮女芝雙手捧著個溫茶的暖籠走進來,想了想,將手裡一本從太醫院裡借來的孤本擱到榻几上,神色淡淡的:“過來讓我瞧瞧。”
宮女芝微微一愣,走近她:“娘娘有何吩咐?”
顏初靜指了指軟榻邊的藤芯矮腳凳,示意她坐下,然後讓她伸出手腕:“冷暖交集時,最易招引風寒,你卻……”
說話間,顏初靜的手指已搭上了宮女芝的右腕。
宮女芝受寵若驚,待顏初靜把完脈,連忙起身曲膝謝恩。
“幸無大礙,你先去煎碗生薑蔥白湯,喝完之後便去歇息吧。”顏初靜倚回靠枕,纖纖皙指輕輕地按在眉骨上,語氣仍是一貫的不冷不熱。
宮女芝道:“這如何使得?婢芝侍奉娘娘,哪有先行就寢的道理。”
顏初靜緩緩勾起唇角:“區區風寒,我倒不怕,只是外頭那些小丫頭萬一染上了,趕明兒你可有得忙了。”
話裡之意無需挑明,宮女芝已明白過來:“謝謝娘娘體恤。”
宮女芝退出前殿之後,自有宮女暫替其位,在旁侍侯。顏初靜喝過半盞暖茶,拿起孤本,卻無心再看。
入宮這麼些天,她默默地觀察著宮女芝,日漸確定周圍沒有修真高手監視自己,忍耐至今,才再度施展搜魂術。
其實,她真的很失望。
在顏初靜的記憶裡,小芝一直是個天真活潑的小丫鬟。即使去年,在離江鎮重逢,小芝已為人婦,但言談舉止間仍然流露著純真如昔的氣息,所以,她才會把宅子的屋契轉至其名下,並送了一瓶保命靈丹。這些對於她而言,已不過是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麼,但終究是她的一番心意。
然而,誰又能料想到,小芝竟會是皇帝安插在江家的一枚暗棋?!
更可怕的是,皇帝的意圖,由始至終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這看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到如今,顏初靜卻不得不相信,皇帝之所以要冊封她為貴妃,並非因為她出身神農氏,而是因為他早已洞曉了她原來的身份。他處心積慮,想要的竟然就是江致遠的原配——
擁有天凰命格的顏氏!
可憐顏氏對此一無所知,死得不明不白。
而她,不過是莫名其妙地佔了顏氏的身體,難道這該死的天凰命格還延續下來了麼?要不然,當日她隨手寫的生辰八字,天命殿的老祭司怎麼就沒吭聲呢?
窗外,雨聲譁然不止。
夜漸深。
顏初靜躺在華美溫暖的錦雲金鳳床上,思緒萬千。
皇帝的城府深沉,小芝的通風報信,國師的焚香塵鸞,天命神官的默許……這一切的一切,環環相扣,讓她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不知為何,皇帝並不曉得她已是修仙之人。
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
九月下旬,當紫薇凋謝,淡竹褪青,菊花綻彩,秋色日漸鮮濃時,癱瘓多年的幸王終於可以如同常人一般,下床行走。
“走,陪本王出宮玩去!”興奮過頭的幸王抓著顏初靜的手,也不知是真忘了男女之別,還是假忘……
顏初靜興趣不大,毫無誠意:“皇上同意麼?”
幸王仰起雪白小巧的下巴,一副他敢不同意的得意樣子,轉身跳上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