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商只思考了一瞬便意識到不對,也顧不上捉什麼蛇了,拔腿便想追上那個孩子。雖然她沒什麼本事對付不了水鬼,可是好歹也算是個有良心的人,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為了給父親報仇而白白送死。
“三郎?”她嘗試著喊了聲那孩子的小名。
三郎的腳步果然滯了一滯,可是扭過頭看到她的時候還是不顧她的阻攔,拼了命想要往下游跑去。不過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哪跑得過引商這樣最擅長逃跑的人。她輕輕鬆鬆追上了他,然後拽著他的衣衫強迫他停下腳步,“你想做什麼去?”
“你放開我!”三郎用盡全力想要甩開她的禁錮,發現自己敵不過她的力氣時才委屈的哭出了聲,“我爹他……我爹他死了啊!!就因為救我,因為那個水鬼,他死了啊!!”
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很多很多的委屈和怨恨還沒有傾訴,可是喊出口的只有這樣簡簡單單又撕心裂肺的話語。
看著他,引商終於知道白天那時的自己為了什麼而心慌。不是因為預見到了現在這一幕,她只是彷彿在面前這個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就在自己的父親離開人世的時候,她又何曾不是像眼前這個孩子一樣,滿腔委屈和怨恨,無處宣洩。
心中一動,手上的動作就放鬆了許多,趁著她出神的時候,三郎連掉在地上的魚叉都沒有撿,扭頭便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反正你也是個不會捉鬼的假道士,你別跟著我!”
前方的霧氣更濃,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岸上,三郎跑進其中之後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引商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聽到“撲通”一聲,緊接著便是水花翻滾的輕響。
來不及深思,她撿起地上的魚叉便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層層薄霧縈繞在河面上,可是剛剛掉進河水中的三郎還在拼命掙扎,她不難看清他的動作。
“三郎,接著。”她將魚叉的一端伸到水面上,自己則想辦法把自己和岸邊那棵粗壯的柳樹拴在了一起,沒有繩子就解了腰帶和腕上的纏布,飛快的繫了個結實,這才拼盡全身的力氣準備將三郎拽上岸來。
到底是在水上長大的孩子,三郎碰到那魚叉之後便死死拽住不再鬆手,剩下的就只是引商與那水鬼的博弈,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力氣是撐不了多久的,所以從開始往這裡的跑的時候就在大聲呼救,希望自己能咬牙挺到周圍漁民趕來的時候。
兩人所處的位置算不上偏,漁民想要趕過來的話用不了多少時間,偏偏引商扯著嗓子喊了半天,都隱約感覺到嗓子眼有血腥味了,卻仍是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而水裡的那個水鬼似乎也因為有人阻止自己的行為而動了怒,猝不及防就用了最大的力氣,三郎是個孩子,力氣本就不足,被這樣突然一拽,未及反應便已被整個拖入水中。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拽著那魚叉不放手。
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這根魚叉上,除了耳朵裡的“嗡嗡聲”之外,引商早已聽不到任何聲音,待到察覺出那輕微的一聲撕裂之響是自己腰帶斷裂的聲音之後,她半個身子已經沉入了水中。
渾濁的河水裡,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能依靠著本能抽出身上的小匕首想向那水鬼扎去。水鬼的身子與尋常生人不同,它們的肌膚如同抹了油一般滑膩,她不怕自己閉著眼睛就分不清水鬼和三郎。可也因為如此,藉著這滑膩的肌膚,水鬼總是輕鬆的就從她手裡逃脫。
河水不斷灌入耳中,許久沒有這樣換氣的引商幾乎覺得自己就要憋不下去了,而那水鬼似乎放棄了一邊的三郎,兩隻手都攀上了她的肩,努力將她往河水底下按去,她反覆想要推開它,最後卻只摸到了一手油膩,勉強睜開了一條縫的眼睛對上的則是那雙瑩綠的眼睛——腫得如同銅鈴。
藉著這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