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要揹負的是什麼?!容國最最優秀的將士,最最忠於你的將士,都要死在這裡,他們死了之後,你還有什麼?!”
容軒努力讓自己站穩,不讓旁人看出自己的驚慌。
已經到這兒了,哪裡還有回頭的路可以走。染不紅玉鼎,這一千人等就只能在這隻進不出的石室中封閉而死。容國怎麼辦,臨都怎麼辦,簡言和顏熙的死,怎麼辦?
容軒取過金柄的匕首,照著自己的掌心輕輕一劃,深紅的血滴入溪泉,溪泉凝固,隨後逆流而上,玉鼎中閃出第一一陣紅光。
“容軒?”容敏不可思議地看著弟弟。
“姐姐,你說的沒錯,失了他們,我就什麼都沒了,”容軒定定地看向容敏,“可我會有天下,臨都的整片江山,都會是我容軒的。”
容軒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慌亂和不忍,轉向所有在等著他開口的將士們。
“本王只想說,我沒有想要你們來這兒送死,從來沒有。你們若是信我不過,本王願意在這兒陪你們耗盡餘生。或生或死,都由你們自行斷定,本王決不強求。本王雖是一國之君,但生死大事,本王無權干涉。但若你們信得過我是為了臨都,就懇請你們替本王,就完成這次血祭,本王在此,先替臨都蒼生,跪謝諸位將士了!”
安靜的石室中,容軒雙膝落地的聲音顯得極其響亮,三叩首做得分毫不差,額前都撞出了血跡,千位將士莫不惶恐下跪。
“陛下!”
將士中有人抽出佩劍向容軒逼來,顏敬舉著劍擋在容軒面前,被容軒輕聲勸退。容軒認得他,顏敬麾下的沙校尉,是軍中除了顏敬之外身手最好的人,她的妹妹沙畫心,就是玄月身邊的貼身宮女。
“陛下敢說,行此血祭,陛下毫無私心嗎?”
“沙平威!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顏敬吼道。
“末將是在問陛下,沒有問將軍!”
容軒抬頭看著沙平威,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陛下為什麼不說?難道是怕了嗎?!”沙平威逼近了一步,身後的將士紛紛握住劍柄,緊盯著沙平威握劍的手。
容軒本就離眾將士很遠,現在顏敬也被自己揮退,此時若是惹怒了沙平威,自己必然送命於他劍下,就算曾服用下聚魂散也救不了自己。容軒讀不懂沙平威眼中的怨恨和懇求,只好努力平復心境,平靜地說道:
“不錯,本王有私心。”
沙平威輕蔑一笑,瞪大了眼睛搖頭看著容軒:“陛下為了什麼?”
容軒接著道:“為了一個枉死的宮人,為了一個含恨的將軍,為了一個被人愚弄不知羞恥君王!”
沙平威落下劍身,看著容軒狂躁地笑起來,隨後劍光一閃,利鐵刺穿身體的聲響讓容軒頭皮一陣發麻,在眾將的驚呼下,沙平威雙膝跪地,落在容軒面前,眸中帶笑。
“末將相信陛下有恨有愛,也願意……相信陛下會為了臨都……替臣等報仇……”
“沙校尉!”
沙平威臉上漸漸沒了血色,周身蜷曲著倒在容軒腳邊。
耳邊拔劍聲聲,容軒蒼白著臉看向所有人,等著自己最不想見到卻又必須見到的那一刻到來。
“臣等,誓死追隨陛下!”
“誓死追隨陛下——”
見慣了戰場的容敏身子一軟,倒在了顏敬懷中,緊緊揪著他的披風,臉色慘白不敢回頭。
容軒沒有閉眼,他眼睜睜看著容國千名最為忠心耿耿的將士一個一個倒下,濺血聲,劍身割開脖頸的聲音,人死之前的最後一聲嘆息,分毫不差地鑽入容軒耳中,直到最後眼前再沒有站立著的人。黏膩濃稠的血腥味彷彿一條粘滑的觸手在按壓著容軒的喉嚨,讓他忍不住乾嘔起來,眼中脹滿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