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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真珠又來到後院。剛進院門,二三十個年輕道姑,大的不到三十歲,小的才十四五歲,“呼啦”一下全都聚集到真珠身邊,眼巴巴地瞅著她的臉。
真珠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些人,只見她們清一色全換上了銀白水光緞子面鑲藍邊的道服,個個塗脂抹粉,描眉點唇,還有幾個在鬢邊簪了碗口大的金線菊,不倫不類的,比戲臺上的丑角還滑稽。
話說在水商觀中,一共給道姑發放三種道服,最好的就是她們現在穿的這種銀白緞服,每人僅有一套,在重大的場合才統一穿著,比如,原定於二十日後的給何當歸超度的道場,就要穿這套最好的道服來撐檯面。其次是銀灰色的棉布道服,每人三套,平日裡接待香客,以及下山採購物資時,專門穿給外人看。最普通的便是灰色的粗麻長褂,每人有五六套,在觀裡幹活兒時穿著耐磨耐髒的。
有道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用多說什麼,真珠在眾人中細細挑揀一番,找了幾個說話利索、懂得看人眼色的年長些的道姑。那幾個十六七歲的小道姑見沒自己的份兒,吵吵嚷嚷地堵在院門口,纏著真珠不依不饒,大呼“偏心”。真珠只好補選了四五個小道姑,不太放心地囑咐她們待會兒沉穩點,又叫她們把頭上插的花拿下來。
於是,十幾個年輕道姑嘻嘻哈哈地走遠了,真珠在後面瞧見那幾個小道姑重新把花簪上,無奈地暗自搖頭。她們涉世不深,空有些小聰明,只道水商觀是個牢坑,可其實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步步兇險,沒有一點腦子的女人哪能活得長?
不過,她們根本沒人聽得進她的話,反而嘲笑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算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別人誰也不能替她們走。
※※※
何當歸和真靜憑記憶找路,費了些周折才找到那個逃犯藏身的草叢。撥開草叢,那人還是昏迷狀態,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何當歸打量一番,只見他大約十歲左右的年紀,漆黑如墨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蒼白的面容上,有著精緻到讓人驚歎的五官。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都不能讓人忽略他的容貌。何當歸和真靜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豔。
可這樣漂亮的一個孩子,為什麼會被錦衣衛的一群高手追殺?何當歸翻過他的手腕,觸到他的手時覺得很涼,搭脈細細診了片刻後,她開始毫不避諱地伸手去脫他的衣衫。
真靜低聲尖叫道:“小逸,你要幹嘛!”
何當歸抬起頭,無辜地眨眨眼:“當然是為他治傷了,隔著衣服怎麼上藥。”
真靜紅著臉說:“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何當歸白了她一眼,嗔道:“在醫者眼裡,只有病人,不分男人女人,何況他只是一個半大的小孩子。”真靜縮縮脖子,腹誹道,你不也是個半大的小孩子嗎。
何當歸脫完那孩子的上衫,又解下了他的褲子,逐步露出了晶瑩白皙的胸膛、臂膀和大腿,羞得真靜側開頭。
何當歸俯身仔細察看,全身共有十一處刀傷劍傷,肩頭和小腿的兩處傷口最深,還在慢慢往外淌血。好在全都沒有傷到臟腑,血呈正紅色,無毒。她將脫下來的衣物中乾淨的部分撕成長條,蘸著之前在山澗中找到的一葉溪水,清洗了傷口的血汙,再把洗淨的山草碾碎敷在傷口上,用乾淨的布條包紮好。
真靜驚歎地看著她嫻熟的包紮動作,熟練得彷彿做過無數次。真靜自問也不算是個膽小的,可見了這麼個血人也禁不住腿抖,而何小姐是位大戶的千金小姐,為什麼她這樣鎮定自若,為什麼她還會做這些包紮傷口的事?她以前究竟經歷過什麼?
想起師姐們私下議論的何小姐的那番坎坷身世,真靜心上突然泛起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