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裁衣
秋陽漸短,秋夜愈涼,白羨漸漸覺得身上的夏衣耐不住風頭。但每每見著表哥一人兼了數份差事,整日介腳不沾地到處奔忙,便嚥進喉嚨什麼也不說。
這些日子他已熟練掌握了洗衣做飯的技法。至於劈柴打水的這樣活計,待身子漸好便是不用教他便自覺接下。就連服侍姑母這樣的細緻活,除卻擦身,他也能大抵獨自沾手了。
其實他與表哥商量過,他雖不能做搬弄文字那樣的細緻活,去碼頭搬搬東西這樣的粗活還是能幹的。本來他就有功夫在身,修養這些時日,傷痊癒了,使使也不浪費,被表哥“嗤”了一聲駁回:“做力氣活便要多吃飯,那活能有幾個錢,還抵不夠你一個的口糧,不划算。”
其實這處靠南的邊陲,水路很是發達,搬些貨物,還是不錯的活。
見他撇著嘴不甚信服,後者湊過來點低聲道:“傻瓜,碼頭上魚龍混雜……萬一,出點什麼意外,還真是得不償失了。”
白羨看著對方眼眸,恍然了一下。他安逸日子過得長了,險些都忘了:自己是逃犯。雖已想方設法入了籍,果然還是藏在家門裡不露面比較妥當罷。
“唉,倘若你愛舞文弄墨一些,按個名頭,閒下來寫點軍旅題材的傳奇話本多好,指不定能紅了,再不濟,替人撰寫點書信,謄抄賬本一類,也是不錯的。”
想到表哥時而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他就想笑。話本傳奇什麼的,還不如直接讓他默寫軍書來的穩妥,只可惜這些東西平民百姓或者文人墨客恐怕是不樂意看的。至於書信之類,他怕字醜,人家不願。
“阿嚏……”
正扶了姑母躺穩,轉頭便突然蹦了個噴嚏出來。姑母剛閉上的眼睛又復睜開,微攏的眉心染上關切,白羨忙輕聲道無事,安撫好後快步離開了內廂。
走在過道上撫了撫袖子,覺得風有點陰,加快了腳步,卻迎頭碰上了表哥。
對方額頭泛著薄汗,臉頰微紅,想是剛做完活趕回來有點熱,剛好與他相反。
“表哥。”白羨笑了笑,嗓音有些沙沙的,連忙轉開頭清了清嗓子。
然而還沒等他有反應,林晚風已經走上前,一把捉著他撫袖管的手。表哥的手微溼有汗漬,很溫暖,對比而來,他的手背很涼。
“你!你啊……”表哥的話裡,隱了一聲嘆息,隨即順勢扯住他的手掌,扯他進了房。
溫暖的掌心離開他,去抽屜裡翻了皮尺替他丈量時,他察覺到了自己那一瞬的不捨情緒。
為方便皮尺測量腰際,表哥彎了腰將手臂繞過他腰時,他又生出了一種,想要擁住眼前人的衝動。
那種不捨的情緒便也罷了,尚可允許存在,但這衝動一出來,當即被他壓了下去,緊跟著湧出一股罪惡感。
最近這樣莫名的衝動越來越頻繁,他沒有笨到無所察覺,即使再不想明白也已經明白了,這股衝動是什麼意思。
唉,這樣好的表哥,如他再生父母的表哥,他怎麼能生出這樣的情愫……他怎麼,配生出這樣的情愫?
幸好量一量身高尺寸的不需要很長時間,不一會兒,林晚風就做到了心中有數,數好錢拿了個布袋子便出了門,出門前囑咐他暫時披自己的外衣,關好門窗,莫要再凍著了。他一一應下。
天邊的雲霞散去時,他已喂姑母喝下了粥和藥,在灶膛裡煨好了明早的湯藥,並盛了飯菜碼好碗筷在桌邊等。果不多時,表哥踏著最後一縷霞光進了門,手裡抱著些布匹和棉花,唇邊綻開一絲笑意:“趁著快打烊,倒被我壓了不少價。”
白羨便也跟著微微一笑。
他從前總覺得與人壓價有些拉不下臉面,滿是市井氣,有時聽見表哥與人講價,便側過了臉去表示尷尬。只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