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坐久了容易著涼,走吧!”說話間,他已站起身,卻忘了拉她起來,挺拔修長的背影立身風中,周身透著凜冽的寒。
那麼僵硬急促的步伐,彷彿在這裡坐久了,便會壓迫出他抑制許久的壞情緒。
阿笙掌心落在椅子扶手上,緩緩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老太太的墓碑,默默的跟在了陸子初的身後。
一千多層臺階,來的路上,他拉著她,一層層拾階而上;回去的時候,他在前,她在後,左腿傳來針扎般的痛,但她想,這點痛不算什麼,再多的痛苦都不及親人離世。
她想對陸子初說些什麼,但又能說些什麼,人死了,再多的話講出來也是枉然。
下山,左腿抽痛加劇,阿笙看著陸子初的背影,眼裡有著淡淡的霧氣:子初,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以前跑步跑了49名,真的跑不快,所以現如今找到了新藉口不用再跑步,我心裡是很歡喜的。
有一次,西雅圖發病,我跑出去找你,當時不覺得腿很疼,隔天醒來,左腿腫的厲害。忘了告訴你,我現在不怕打針了,不管對方扎幾次,我都沒感覺,醫生說我對疼痛已經有了免疫力。我是不是很厲害……
我知道你表面說不怪我,其實心裡勢必在怨我……
……
無憂寺,阿笙終於開口喚了一聲“子初”,男子步伐微僵,轉眸看她,她站在陽光下淡淡的笑,恍如雲煙,彷彿風一吹就散了。
她說:“子初,我想拜拜佛。”
無憂寺神聖而壯美,顧笙長髮披散,她今日圍了一條大紅色披肩,下穿一條素色小腿褲,帆布鞋。
她在寺前虔誠頂禮膜拜,陸子初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同他一起看向她的,還有一眾遊客。
那日天空萬里無雲,披肩太紅,以至於她雙手合十,顯得手指格外蒼白。
眾人為什麼看她呢?因為所有跪拜的信男信女中,唯有她最卑微,也最虔誠。
阿笙雙膝跪在混著泥土氣息的地面上,掌心向上,頭低垂,額頭觸及地面,一步步跪向佛祖。
前塵舊事隨著阿笙跪拜,在耳畔呼嘯而過,無助跪拜,只因她承認生命的謙卑,無關祈求所願,只盼死去的人早日榮登極樂,她所在乎的人能夠喜樂多於痛苦。
倘若我佛慈悲,她將再無奢念。
跪在佛祖腳下,她抬眸望向佛祖,佛祖在微笑,眼眸慈悲,溫潤的手指間有著普度眾生的信仰魔力。
陽光照在她的眼睛上,隱隱發燙。
阿笙跪拜的整個過程裡,陸子初始終保持著沉默,他以為她會哭,所有人都以為她那麼虔誠跪拜,定是希望被泯滅,無助絕望才會如此,但他在她的眼眸中卻找不到絲毫溼意。
她似乎放下了過去,卻也不再寄希望於未來。
不期然想起顧城的話:“阿笙結過婚,是真的。”
陸子初問自己,愛情如果變質了,重新包裝之後,他是否能做到自欺欺人,繼續以身試愛?
有人把心掏出來送你,你不要,因為你不喜歡那人;有人掏走了你的心,你還假裝不疼,對她念念不忘,只因為你愛她……
陸子初望著阿笙的眼眸中,潛藏著淡淡的水意,有女子路過,心動留意,只覺那眸子波光瀲灩,清美的令人心中怦然作響。
陸子初走上前,扶她起身,彎腰幫她清理著雙膝上的泥土,輕聲問她:“你在求佛祖什麼?”
她說:“死者安樂,生者無憂。”
“你自己呢?”他深深的看著她,眼裡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我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忘了過去,在狹小的空間裡住了太久,每天一個人獨處,以至於很多時候喪失了溝通的能力。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