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平凡家常。
一處院落,一片菜園,偶爾遊走嬉戲的流浪貓……老太太獨處一隅,歡喜自在。
看到陸子初帶著阿笙走來,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眸子,繼續忙著手頭工作。
陸子初緊了緊阿笙的手:“叫外婆。”
“外婆。”阿笙輕輕叫了一聲。
老太太沒應,只對陸子初說道:“你們先去客廳坐著,等我忙完再走。”
陸子初沒多說什麼,離開前無聲示意阿笙留下幫老太太,她明白他是想讓她們私下裡多相處。
“外婆,我幫您。”這話多少帶著試探,老太太拔著蒜苗沒抬頭,但卻開口說道:“客廳櫃子裡有手套,你問子初,他知道在哪兒。”
阿笙笑了笑,沒有起身,就那麼伸手把蒜苗拔掉,老太太不是也沒戴手套嗎?年輕人雖然愛乾淨,但也懂得什麼叫“入院隨俗”。
一顆顆蒜苗拔出來,連帶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潮溼的泥土,老太太側眸看了她一眼:“味道怎麼樣?”
阿笙把泥土湊到鼻前,聞了聞,笑了:“很新鮮,也很清新。”
老太太聽到她的回答,嘴角終於有了溫暖的笑容,她確信這是個傻孩子,一個懂生活的傻姑娘。
“我問的不是泥土,是蒜苗。”尋常人聽到她的問話,直接會往蒜苗上面想,只有這個孩子,想到的是泥土。正是因為她能發現別人忽視的“平庸和醜陋”,所以才顯得難得可貴。
“呃……”阿笙有著小小的尷尬,拿起堆放在一旁的蒜苗,聞了聞,這才說道:“有點辣。”
“我種得是辣蒜。”停了幾秒,老太太說:“不嫌辣的話,可以拿些回去慢慢吃,就是味道比較大,年輕人可能不喜。”
“不,我很喜歡,外婆。”
那些堆積在一起的青翠蒜苗,只是家常蒜苗而已,老太太種得不是寂寞,她也無需吃得優雅。
年輕人在外再嘚瑟,回到家照樣需要柴米油鹽犒勞一日來的勞累和辛苦。她喜歡這樣的平凡瑣碎,欣賞韓老太太這樣的“俗人”:深居簡出,耐得住寂寞,平淡的話語裡充滿了故事。
對於老太太來說,阿笙言語輕輕,笑意淺淺,敏慧輕靈的女子,置身一片孑然的盈綠中,無疑是美好的。
坐車去陸家,老太太適應不了冷氣,開了車窗,天氣很好,藍藍的蒼穹間沒有云朵的痕跡,彷彿回到了春日,風颳打在滄桑的面孔上,纏綿的像是做了一場韶華美夢。
記憶深處,老爺子年輕時對她說:“阿玉,等我們老了,種一院蔬菜可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溫柔的拂過她的發,再後來被他繞到手指間,繞成了半生的孤守和想念。
他死了之後,她信守承諾,一個人種了滿院蔬菜,她要活著,因為她還有兒女需要照顧;兒子死了之後,她依然要好好的活著,因為她還有女兒需要照顧……
堅強是給別人看的,脆弱是留給自己的秘密財產。
老爺子臨死前對她說:“阿玉,不管是愛,還是人生,都是自己跟自己的對手戲,所有的悲喜都是持續的妥協,再忍一下,人這一輩就過去了。”
06年8月18日,韓老太太坐在車裡,閉上了眼睛,嘴角掛著雲淡風輕的微笑,手心裡有溫暖傳來,響起女子清淡的溫暖聲:“外婆,這麼睡,到時候頭會疼。”
老太太睜開眸子,入目是一張清麗的面龐,眉目如畫,嘴角的那抹微笑,有著老太太舊時的模樣。
……
陽光明媚,陸家外表看似古樸,裡面卻是佈置奢華,有財不外露,客廳裡擺放的古董,隨便一個都價值不菲。
阿笙關注的不是這些名器,而是滿院的花草。
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