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素曦見他的吃相,很想把手裡的豆漿遞過去,就在手移動的瞬間,回憶起剛才手背上的溫度,有些愣神。是安遠,剛剛撫過她的手,她竟然渾然不覺。
還有誰會知道,蘭素曦自從父親消失後,一直拒絕與任何異性的接近和觸碰。哪怕只是無意間碰到手指,她都會像被電到一樣,條件反射地逃開。
然而那個早上,當她說出對他的請求,似乎一切都在悄然改變,就像潛入春夜的細雨,滋養著□的萌發。
5月2號那天,安遠和蘭素曦並沒有真的登記。安遠拉著蘭素曦做了兩件事兒。一件是去傢俱城買了一張雙人床、一個大衣櫃,還有一件就是去蘭素曦宿舍整理日用品搬過來。
“從今以後,晚上六點之前回家,不許再住校。去外地拍外景都安排在週末,我跟你一起去。”安遠很享受這種一家之主發號施令的感覺。蘭素曦漸漸恢復了少言寡笑的臉,但對安遠要求的每件事,她都默默地遵從。只在安遠帶她收拾行李時,微微蹙了一會兒眉。
藝術院校裡,宿管老師對女生的男朋友幫忙收拾行李出去住的事兒司空見慣,管都不管。只兩個行李箱,安遠把蘭素曦的所有東西都收拾乾淨了。
“你就這麼點兒東西?”安遠有些心疼。
“身外之物,除了必要的,我都捐了。”蘭素曦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床位,又把寢室掃視了一圈,有些悵然。影子一樣在這個學校生活了兩年半,自己的消失,會有人知道嗎?她甩甩頭。
“不在乎你的人,你也沒必要留戀。以後,你要學會去愛那些真正懂得愛護你的人。”安遠陪著蘭素曦走出宿舍樓。
蘭素曦的照片夾中有一個名為瀲灩。都是她身邊人的喧鬧嬉戲,卻沒有一張照片中,有任何一張對著鏡頭友善注視的笑臉。那個按下快門的人,似乎只是淡薄的空氣,笑聲裡永遠有她的缺席。
安遠記得有一張照片中,有一隻瘦白的手伸向照片中央歡笑的人群。她渴望過抓取,渴望過融入,卻還是在人群的忽視中將那沉默的嚮往熄滅了。
*——*——*
在安遠的催促下,蘭素曦的結婚申請在五月四號上學當天就辦下來了。其實無非就是系裡面出個證明,她把自己的集體戶口從學校領出來而已。
而裝有安遠戶口卡的快遞,是五月四號晚上到的。那時安遠正照著網上下載的菜譜給蘭素曦做晚飯。
“明天去登記。五月五號,雙福臨門,以後,咱倆會越來越幸福。”
安遠拉過蘭素曦抱了抱,雖然被擁抱時她的身體還是很僵硬,但不會拒絕,總是算好事。想起昨天夜裡她躺在自己臂彎中彆扭地皺眉的樣子,安遠偷笑,心裡又一陣悸動。
2009年5月5號,安遠和蘭素曦,兩個同樣沒有親人在身邊守護的孩子,領到了屬於他們的結婚證。安遠拉起蘭素曦冰涼的手親吻了一下:
“兩年內,我會補給你一個婚禮。”
蘭素曦低頭看著手裡豔紅的結婚證,想起媽媽臨終前蠕動的雙唇,媽媽,你當時想說的話,是這個嗎?她哭了。
“走吧,咱們去祭拜一下咱媽。”安遠悄然吻幹蘭素曦眼角的淚,緊緊擁著她走出民政大廳。
那時候,對那一記輕柔的吻,他分不清,她是忘記了拒絕,還是默然接受。
那時候,對那兩片溫潤的唇,她分不清,自己是被吻上了面頰,還是被吻上了心。
蘭素曦媽媽蘭淼的墓地在香山的一處高階陵園,那片墓地是蘭素曦用媽媽留給她的積蓄的一半買來的。另一半,蘭素曦已經封存起來,是她要留給媽媽的墓地使用費用。媽媽一生勞苦,她只想讓媽媽死後永遠高貴而寧靜。
剛走進墓地,蘭素曦腳步一僵,而後快步奔向一襲素白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