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長了……
在這一場家變當中,他失去的,只是他一直沒想要、也從來不在意的東西,而他的媽媽,失去的,才是整個世界啊。
更可悲的是,他準備了兩年的“出國偉業”,也隨著繼父的宣判而化為了泡影,在一則簡短的通知後,他的世界,跌入了電磁靜默。
他徒然地湧起了一種蒼涼的失敗感。
他,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撐不起一個家,照顧不好自己的媽媽,在閻王爺面前討價還價,卻仍然掙不回祖國的信任,贏不回那個愛了十年的她。
多失敗啊!
過去,安辛萍總是在人前變這樣兒地誇他,誇他鋼琴十級多有才華,誇他上了復旦多麼優秀,誇他品貌出眾,溫和儒雅……
發生家變的時候,他還不是眼睜睜看著家裡被封,看著繼父被判無期,看著媽媽住進精神病院?看著自己被生生甩到命運的邊緣?他不會比別人預知半分,反而痛得遲鈍。
他算什麼?
他覺得過去那個無比驕傲的自己,就像個小丑一樣可笑。
他自我安慰,北京的這家小小的軟體公司,算是國家對他的最後一點顧惜憐憫吧,至少這裡可以落腳,至少工資能開到八千呢。
所以,到了北京,他根本沒到大姨安辛梅那裡去,也沒打算再見林汐妍。
他現在的使命就是賺錢。多賺錢,給媽媽看病;多賺錢,給媽媽掙回一個家;多賺錢,再一次像個男人一樣有尊嚴地活著。就讓那些所謂的理想、使命,都見鬼去吧!
半個多月了,除了上班,他就是一個人在宿舍躲著。
他有一種自虐的快感。
小丑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他拼命加班,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他無視自己的身體,餓到看不清電腦上的程式碼才吃飯;休息的時候,把自己灌醉當睡覺;起床以後,他胡亂撿起一件衣服就往公司跑。
小丑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才符合他此刻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的氣質。
他甚至有些得意地想,只要這樣頹廢下去,就什麼痛都感受不到了。
直到林汐妍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他才發現,所有的情感,就在那一瞬間,被一鍵還原。
人的心啊,怎麼可能被格式化!
所以,當他反反覆覆讀著林汐妍留下的信,他才明白,安遠,其實你這段日子的頹廢,才是最最可笑的,你真侮辱了小丑了。
他大口吃掉林汐妍送來的早餐,走出宿舍樓的大門。
學院路上,人來人往,有人匆匆,有人嬉笑。
他索性坐在路邊,仰頭曬著太陽,傻笑。
“咔嚓,咔嚓”,照相機快門的聲音在他耳邊閃,安遠睜開眼,逆光看去,一個短髮瘦高的女孩兒正端著照相機變換著角度拍他。
那一瞬間,只覺得她是披著曦光的人,看不清臉,卻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溫柔和乾淨。她那件黃色的格子襯衫像是日光的延長線,有一種捉摸不定的暖。
“別拍了,把照片刪了吧。”他平和的語氣要求。似乎更多的是為了確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種幻覺。
“我可以買你這幾張照片的肖像權。”女孩兒的聲音清脆卻清冷,和剛剛給他的感覺大相徑庭。
“我不想賣。刪掉吧。”安遠堅持。他不喜歡被陌生人拍照,不喜歡自己的照片出現在供人娛樂的雜誌或者報紙上。
女孩兒放下相機看了他幾眼:“那好吧。這幾張照片我保證不會發表。”然後轉身就走。
“哎?”安遠追上去。這女孩兒年紀不大,怎麼這麼牛氣?
女孩兒卻扔給他一張名片,
“我叫蘭素曦,你如果看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