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子嗣的皇帝若命懸一線,天下窺伺大寶的野心之輩何其繁多,若無一支強大的軍隊駐守京師。誰知會發生怎樣的巨變?
秦堪的話很簡潔,但說完後涼亭內卻久久陷入沉寂,楊廷和楊一清等人捋須沉默不語,保國公朱暉的臉色卻有些難看,神情隱隱有股怒意。
朱老爺子的怒意很好理解,畢竟京師十二團營由他統領。十二營裡,每一營皆由一位開國侯負責,平日裡任何一營皆不得隨意調動,必須由國公和國侯親眼見到聖旨和調兵虎符後才能調動兵馬,十二位開國侯和一位保國公便組成了京師這支精銳之師的高層指揮。現在秦堪當著朱老爺子的面說什麼京營將士戰力堪虞,等於赤裸裸打朱暉的臉,老爺子焉能不怒?
「哼!調動邊軍入京?這說法是不是太駭人了?滿朝文武能答應嗎?陛下昏迷不醒,京師正是風聲鶴唳之時,一點點小火星兒都能將臣民之心點爆,這種時候調邊軍入京,滿朝文武豈能答應?若陛下真有不測,另立新君已是必然,新君豈能答應臥榻之側有如此多的兵馬走來走去?」
朱暉的語氣不善,幸好亭內在座之人同為一黨,彼此之間利益關係緊密,否則依朱老爺子那火爆脾氣早就掀桌子翻臉了,現在只是語氣不善,足以證明他對秦黨是真愛。
秦堪朝他歉然一笑,道:「老爺子息怒,我的提議只是對事不對人,京營將士相比邊軍的戰力確實稍有不如,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我擔心陛下昏迷之事一旦傳遍天下,那些藩王和素有造反野心的流寇邪教們必然不會毫無動作,能多調一些將士入京防範總歸是沒錯的,畢竟藩王們皆是陛下的血脈親人,理論上來說都有繼承大統的資格,可皇帝只有一人能當,那些藩王們可不是講道理的人,萬一爭搶皇位時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京師有一支強大的兵馬彈壓方為萬全之策。」
秦堪語氣懇切,所言入情入理,朱暉滿肚子火氣卻發作不得,只能重重一哼,不再說話。
楊廷和搖頭道:「秦公爺此言未嘗沒有道理,凡事防範於未然終歸是沒錯的,然而邊軍入京不是小事,後果亦很嚴重,今晚過後陛下若被太醫們救醒,我等朝臣未經請旨便調兵入京,陛下難免不快,若陛下不醒,來日新君即位,此舉亦免不了令新君恐慌甚至猜疑敵視,我們皆知公爺一片丹心體國,可新君會這麼想麼?」
楊廷和的話令亭內眾人連連點頭,顯然都很贊同。
秦堪神情有些鬱卒,苦笑嘆道:「說來說去,我終究落得裡外不是人,罷了,調邊軍入京只是一個建議,既然此事不可為,不提也罷,我們便耐心等待陛下醒來吧,若是……」
秦堪語氣忽然變得複雜起來:「若是陛下不醒,這攤子亂局終歸要有人來收拾的,不是新君便是舊臣。」
唐子禾從豹房走出來時已是深夜。
深夜本是萬籟俱寂之時。但此刻豹房門外卻仍聚集著百多位朝臣,成群聚在一堆竊竊私語,氣氛頗為凝重。豹房的宮門吱呀一聲開啟,一身大紅蟒袍的司禮監張永。以及谷大用,戴義等宮中權勢太監滿臉殷勤地簇擁著唐子禾走出來。
聚集在門外的大臣們一愣,接著呼啦一聲全部圍上來,七嘴八舌問著陛下醒否。
張永和谷大用屬狗臉的,對唐子禾一個模樣,對朝臣又是另一個模樣,轉換之快,變臉之自然,簡直是影帝級別。
面對朝臣們的焦急詢問,張永臉色很不耐煩。揮了揮袍袖道:「陛下未醒,太醫們正在全力救治,多虧唐姑娘妙手,陛下性命尚無大礙,諸臣工這便散了吧。回去後各守其職,勿使懈怠,少時司禮監,內閣和都察院自有商議。」
大臣們的吵吵嚷嚷聲裡,張永和谷大用等人朝唐子禾恭敬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便回了豹房,豹房的大門在一眾大臣們的憤怒目光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