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看著侍衛們手上拎的東西不由苦笑:「不知不覺買了這麼多,都說金錢能買來快樂,我想一定是我花錢的方式不對……」
前面便是京師的西市了,遠遠傳來人聲鼎沸的喧鬧聲,可秦堪此時卻已沒了興致,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道:「逛夠了,回府吧。」
眾人於是原地轉了個身。朝城門走去。
丁順跟在秦堪身後一直沒說話。他的神情很疑惑,想不通此時朝局已如此危急,秦公爺為何還有興致逛街。
出城的路上,秦堪騎上了馬。馬蹄聲悠悠在石板路上踢踏。
情知秦公爺心情不大好。眾侍衛也不敢說話。連丁順也很有眼色地閉嘴不發一語。
過了許久,秦堪終於打破了沉默。
「丁順……」
「屬下在。」
「如果……如果陛下真的駕崩了,有沒有想過咱們將來會有怎樣的變化?」
丁順咧嘴笑道:「屬下倒沒想那麼多。好賴終歸是跟著公爺,您好咱們這些老弟兄也好,您的前程若不爽利了,咱們老弟兄也好不了。」
秦堪微微笑道:「都說憨傻是福,你把老弟兄的前程一股腦兒推在我身上,看起來心無城府,實則狡詐奸猾。」
丁順恬著臉笑道:「朝政國事都是公爺這般大人物該想的事兒,論動心眼兒,一百個老弟兄也抵不過一個公爺,動也白動,索性讓公爺幫咱們打算了,玩命的事兒讓咱們來辦,刀山火海全憑公爺吩咐便是。」
秦堪心中泛起一陣暖意,數日來的抑鬱終於稍稍緩和。
來到這世上十餘年了,真正交心交命的,終歸還是這幫粗鄙而單純的武夫,這幫跟了他十餘年的老班底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大的倚仗,是唯一令多疑的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把背後亮出來的人。
丁順笑了片刻,神情忽然浮上幾分惴惴,壓低了聲音道:「公爺,陛下溺水,朝局果真很危急了麼?」
秦堪平靜地點頭:「我不瞞你,確實很危急,數日之後若陛下還不醒,內閣抵不過朝臣們的壓力,必然發起廷議商量新君人選,這些年我手握重權,京師和地方官府黨羽眾多,若新君即位,我恐怕免不了會被新君猜忌排擠……」
丁順一驚,急忙道:「公爺可有應對之策?」
秦堪搖頭:「無以應對。他是君,我是臣,我可以對朝臣政敵痛下殺手,但不能對新君動手,否則我便是天下公敵……」
丁順是武夫,這幾日眼看著京師朝堂氣氛越來越壓抑,不過他對秦堪向來有信心,所以他相信秦堪任何危機都能有驚無險度過,但他沒想到如今朝局已危急到這種地步,聞言腦門頓時冒出一層虛汗,臉色也有些發白。
秦堪靜靜地看著他,道:「你在害怕?」
「不……不怕!」丁順使勁挺起了胸。
秦堪笑了:「怕就是怕,何必那麼死要面子?不妨老實告訴你,我現在也很怕,怕得要死,如果新君瞧我不順眼,只需卸了我的權,再發動幾個朝臣對我參劾,內閣和司禮監走個過場,我和我妻小全家的脖子上便懸上了一柄鋼刀,隨時會人頭落地,史書裡更會將我寫成一個千古大奸臣,比宋朝蔡京秦儈之流好不了多少……而你們這些跟隨著我的舊部,更是秋風掃落葉般掃得乾乾淨淨,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會留下。」
丁順的臉色愈發蒼白了,額頭的冷汗止不住地流淌。
秦堪同情地看著他,卻很不厚道地問道:「有沒有感到褲襠隱隱有一股濕意?」
丁順發白的嘴唇抖了幾下,見到秦堪戲謔的目光,丁順忽然感到一陣惱羞成怒,眼中的懼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一片森然的厲色,惡狠狠道:「公爺您別嚇我,這些年我老丁做到五品鎮撫使,金山銀山見過,